第三十章 奇怪

程錦下了學,剛放下筆伸了個懶腰,同窗們便已走得七七八八了,這個年紀的孩子被拘在教室裏坐了一上午早就悶壞了,呼朋喚友地不知上哪兒玩去了,她坐在屋子裏還能聽見外頭隱約傳來程明遠大叫大笑的聲音。

程鈺站起身來瞥了她一眼,見程錦也望著她,便立刻移開目光,神色高傲,步態端方地走了出去。

程錦托著腮幫子看著她的背影發起呆來,程鈺自不是有意針對她,記得她自幼就不喜同人交往,前年又喪了母,性情更加孤僻,聽說自從繼母進門之後,她甚至連胞弟都不大理睬了,成日獨來獨往的,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

可是程錦卻總覺得她的身上有些不對勁。

青萍幫著她收拾好筆墨,她微微側手問道,“你方才同六妹擦肩而過,可有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青萍認真地想了想,“六姑娘用的興許是玉蘭花頭油,奴婢方才似有聞到玉蘭花的香氣。”

程錦微微搖了搖頭。

“姑娘,怎麽了?”青萍不解地看著她,“奴婢會做玉蘭花頭油,若是姑娘喜歡,等玉蘭花開了……”

“不是,”程錦笑了起來,“我不喜歡頭油,就是覺得六妹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隨口問問罷了。”

她總不能說在程鈺的身上聞到了一股腐臭的屍氣,這樣的話要是傳出去,她們還怎麽做姐妹?

青萍倒沒有多想,湊近她低聲道,“姑娘,我方才去了趟書坊,把你要的那些話本子都買回來了。”

程錦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了,毫不掩飾眼中的興味,壓低了聲音道,“待會兒回去再拿出來看看。”

“五姐,你怎麽這般磨蹭!”程明遠竟還未走,不知從哪兒蹭了一聲泥,渾身是汗地跑了過來,滿臉興奮,“咱們等等阿期,我帶你們去個好地方。”

程錦雖也貪玩,但今日程鈐剛回家,她還有一肚子的話要同她說,便朝他擺了擺手,“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你能有什麽事兒啊?”程明遠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主兒,不依不饒地纏著她,“我同你說,今日我帶你去的地方絕對好玩,你要是不去,可要後悔的。”

她一臉無奈,只得道,“大姐姐回來了,我還要回去同她說話呢。”

“咦,回來得這麽早麽?我還以為她會在護國公的莊子上住好幾天呢。”程明遠撓了撓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內心選擇了去玩,“五姐,你回去同大姐說一聲,我過一會兒再去找她說話。”

程鈐的萱竹院內,丫鬟婆子個個斂容肅眉守著院門,程鈐調教這些下人的手段比程夫人還要勝上幾分。

“鈐姐兒,老實和阿娘說,你的腳到底是怎麽崴的?”給程錦包紮處理的大夫一走,程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星沉,你送兩盞茶上來,領著她們下去吧。”程鈐不疾不徐地吩咐道,“記著守好院門,誰都不準放進來。”

星沉低低應了一聲,奉上了茶便退下了。

程鈐這才低聲道,“護國公世子夫人沒安好心,今天一早以邀我去林子裏取桃花露為由,將我引到他們莊子的後山,結果我撞見了祁王世子。”

程夫人驚得臉色遽變,祁王是先帝的同胞弟弟,自幼習武,性情暴戾,因當年不能襲爵,便投軍做了個小將軍,還頗立了些軍功。

鹹安帝去世後,朝臣們還為選擇祁王還是先帝繼位爭執過好一陣子,後來考慮到先帝為人寬厚溫和,而祁王性情暴戾殘忍,才選擇了庸碌但仁慈的先帝。

先帝繼位後,便封了胞弟為祁王,又令他鎮守南疆,雖則對他也有提防,但先帝本性仁懦,還是顧念手足之情的,對他依舊恩寵有加。

祁王在南疆經營多年,漸漸已經成了氣候,先帝去世後,幼主繼位,祁王也不是沒有過動作,但朝中那幾位老大人到底還是把他給鎮住了。

不過祁王還是成了程太後和隆慶帝的心腹大患,只是苦於他擁兵自重,南疆又的確需要人鎮守,朝中大人也只能穩住他,沒有法子根除這個隱患,兩邊就這麽一直僵持下來了。

大家心裏也都明白,要不是先帝和隆慶帝這些年政通人和,深得民心,說不得哪天祁王就要造反的。

前些年蘇相想法子讓祁王送了世子進京為質,雙方也算是維持了微妙的平衡。

而這位祁王世子卻是個實打實的混賬色胚,無論是良家女子還是官家千金,就沒有他不敢禍害的,京中閨秀人人都怕和祁王世子扯上關系,就算實際上沒受什麽損傷,這名聲也會被他敗壞幹凈。

“祁王世子又沒有對你如何?”程夫人的心怦怦直跳,臉色白得可怕。

“阿娘別擔心,不過就是嘴上占了幾句便宜而已,我身邊帶著人呢,後來那蘇敬也過來了,畢竟是護國公府的莊子,去的人又不少,倒沒鬧出什麽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