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三屆鄉試

桂志育能把這事說給魏銘聽,一來,知道此事同他幹系不大,來山東冒籍的人,大多在末名上下徘徊,而以魏銘的水準必是上等的名次,挨不著;二來,桂志育雖然生氣這等不公行為,大張旗鼓地發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但又不無利益,這利益與他是不想要的,架不住特特送上了門來。

尤其那牛長恭還是牛知縣的侄子。

他嘆氣,“不揭穿,對山東學子不公,揭穿又同牛知縣撕破了臉,實屬我所不願。”

一面是親愛的下屬,一面是頂頭的上司,真是左右為難。

“還有那馮啟春,不曉得找了哪一道的關系,若是動他,又牽連出什麽來,實在說不好。”

馮啟春能遷回原籍,至少也是找牛知縣,也有可能比牛知縣更往上,反正都是桂志育得罪不起的。

這事別說桂志育了,就是魏銘也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大興律對於冒籍的學子,全不似作弊一般嚴肅處理,只是取消這一科成績,打回原籍,下一科還能重考,所以很多人願意冒這個風險試一把。

更有世宗也為此感到為難,“天下皆是我秀才,何雲冒籍?【1】”

魏銘只好道,“教諭還是靜觀其變吧,此事難說。”

桂志育聽他都這麽說了,也知道此時貿然行事,只怕麻煩更多,況且他方才聽那兩人說話,完全沒有好臉色,再將事情鬧大,牛知縣可是要怒了。桂志育嘆氣連連,魏銘勸了兩句,說起了旁的。

——

安丘縣衙。

牛知縣躺在搖椅上曬太陽,手裏的魚線輕動了一下,他反應過來,急急去拉,拉上來個空,餌料丟了幹凈。

他正懊惱,聽見有人笑著道,“叔父釣魚,願者上鉤。”

牛長恭走了過來,跟牛知縣行禮,牛知縣被他這一句“叔父釣魚,願者上鉤”把怒氣消散了,問他,“哪兒去了,午間吃飯了嗎?”

“同那馮生一道吃了一回羊肉湯,香倒是香,就是這北地重口,放那許多鹽,害得我倆多喝許多茶水!”

他和馮啟春原本不識得,牛長恭是江西人,馮啟春是浙江人,可巧兩人到了山東同路,一路過來,又都是前來冒籍考試,便多了許多情誼。

牛長恭這麽說,牛知縣嘿嘿笑,“我先也不適應,吃常了也就慣了,許是等你鄉試完回老家,又覺得老家口味清淡了。”

“那倒也是,只是侄兒還是覺得老家好,今日去了縣學,只覺學生木木呆呆,教諭更是榆木似不開化。”

牛知縣一聽,正經瞧了他一眼,“你去縣學找桂志育了?他如何說?”

牛長恭疑惑一下,“叔父不是讓我二人去尋那教諭嗎?”

牛知縣是這麽說來著,但他的意思是他先使人給桂志育打個招呼,現在他招呼還沒打,侄兒已經先上門去了。

“那桂志育什麽態度?”

牛長恭撇撇嘴,“別提了,瞧出我二人是冒籍之後,就沒給好臉色,就差沒把我二人攆出去了!叔父,他不會要壞我的事吧!”

“他敢?”牛知縣一瞪眼。

桂志育是什麽樣的人,牛知縣還是知道的,他這兩日就琢磨著怎麽打這個招呼,能讓桂志育不要太抗拒,現在看來,桂志育還是抗拒了,不過好歹還留了幾分顏面。

牛知縣是個得過且過的人,自家侄子來隨他冒籍考試,他其實也不想惹這個麻煩,架不住家中父兄的意思,現在只要桂志育這裏不出招,旁的事也就沒什麽了。

他囑咐牛長恭,“那桂志育為人過於一板一眼,你無須同他較勁,平日裏好生溫習,多演些時文,到了八月一舉中第,也就成了!”

他這麽說,也就是桂志育那裏不會出什麽事的意思,牛長恭聽了自然歡快,下晌小憩一陣,尋了馮啟春把牛知縣的意思說了。

馮啟春大大松了口氣,“有令叔在,咱們只管安心考試。”

馮啟春讓人上好茶請牛長恭吃了,又道,“我聽說本地的郝氏書局近來印了一批新時文,咱們既然早早來這山東地界準備,還是看一看本地讀書人偏好什麽題目,又喜好什麽文章。”

這是正經事,牛長恭一路同馮啟春過來,曉得他腹中有幾滴墨水,細論起來確實強過自己。

牛長恭立時道好,兩人喝過茶,往郝氏書局去了。

——

郝氏書局門口摩肩接踵,紅綢旗幟迎風飛舞,下邊一塊大木牌上寫了滿滿一牌子的新書名目。

郝修同魏銘和鄔梨從鋪子裏擠出來,郝修自中了舉人後意氣風發,也不論能不能中進士了,有了舉人老爺名頭就已經非常高興,凡是有熱鬧沒有不去湊合的。

他甫一聽魏銘說,要把南邊取回來的真經,往郝氏書局印了,就曉得這絕對是個熱鬧事,這事籌備了小半年,臘月和元月試著放了一些成品出來,直接被一搶而空,今日二月十二,乃是黃道吉日,開門掛紅放鞭炮,所有書目一起上架銷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