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同夥

或許有余公托夢之事在前,魏銘說道倭寇被包庇,然後又逃竄往安丘,皇甫百戶立時就信了,帶了長子返回了衛所,再回來的時候,面色沉重,“魏生說中了,另有二十多人潛在村子當中。那村子有幾戶根本就是海賊,正是前幾月入侵住進來的!”

只是安東衛所查到時候已經晚了,二十多倭寇已經潛入了內地搶掠。

魏銘並不記得什麽文書記載,但他想起了一樁陳年往事。

就是這一年的夏天,倭寇殺進了安丘境內,有幾個富庶的村子慘遭屠戮。那一夥倭寇倭刀鋥亮,全是浪人,百姓完全無力抵擋,被搶掠的其中一個村子距離魏家所在的綠亭村,不過五六裏地。

但是今生,太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若是這一夥浪人重新選擇富庶的村子,當如何?

魏銘不敢賭,皇甫百戶立時讓皇甫飛騰兄弟兩個帶著手下一隊人馬,一邊護送魏銘和崔稚兩人回鄉,一邊配合衛所的兵,沿路搜查浪人出沒的痕跡。

回程路急又快,才走了小半程,就遇上了被搶掠的村子。村裏死傷慘重,皇甫兄弟一邊派人回去報信,一邊繼續往安丘行進。

又是兩日,又聽到了浪人燒殺搶掠的消息,一行人越來越沉默,但令他們稍稍得到安慰的是,他們好似距離浪人越來越近,追上了這夥浪人的腳步。

當晚只歇了兩個時辰,一行人披星戴月繼續上路,等到天亮的時候,他們就能趕到綠亭村了,到時候只要綠亭村無虞,他們告知眾人提高警惕,然後再往安丘縣城搬援兵,總算也能快浪人一步。

天上月亮漸圓,距離中秋不遠了,崔稚和魏銘全都在趕路中瘦了一圈,想著家中手無縛雞之力的田氏和小乙,還有傷不知道養沒養好的墨寶,兩個人寢食難安。

天色漸漸變亮,酒溪山已經在晨霧中蘇醒過來,鳥鳴蟲啾一如往昔,兩人在這熟悉的聲音中,稍稍放松了神經。

皇甫騰道:“余公庇佑,定然無虞。”

對於皇甫家乃至安東衛所的人來說,余公就是他們的神。

只是魏銘和崔稚還不夠完全放心,腳下越發緊起來,直奔家中而去。

浪人搶掠的幾本都是富庶的村子,從外看院子屋子、村莊小路就能看出浪人挑選的目標。或許前世綠亭村破破爛爛,入不了浪人的眼,但是今世不同,且大有不同。

不說當年災荒以鹽易米之事,這兩年經魏家介紹、跟著魏家發財的又有多少?再說院子,魏家的院子定然最是晃眼!

離家越近,兩人腳程越快,縱使魏大人歷經半世浮沉,此時也不由面露忐忑。崔稚緊緊算了魏銘的手,魏銘回握過去,兩人沉默地披著朝陽的金光向前走去。

只是離著村子不過一裏地的時候,所有人的腳步都不由自主地放緩了——

綠亭村和連在一起的趙塘村,意外的安靜。

天已經亮了,起身做活的人不見蹤影,沒有一家升起炊煙,連養雞養狗的人家,都聽不見叫聲。

村頭的幾顆小樹苗歪倒,石凳滾在一旁,地上似有木屐踏出的腳印。

崔稚快急哭了。

魏銘握住她的手,輕聲道:“這一夥浪人所到之處,無有不放火燒村,咱們村裏沒有。”

他說得是,綠亭村和趙塘村,除了安靜,並沒有燒殺搶掠的跡象。

這是浪人經過了這裏,但沒有動手嗎?

皇甫兄弟帶領一隊人馬,護著兩人向村中走去,崔稚嘴唇抖得厲害,呼吸急促,只有被魏銘緊緊抓住手,才稍稍有些安心。

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有同來的官兵探去,搖了頭,“院裏都沒人。”

人呢?

魏家小院在村子中間,幾人行至附近,已經看到小院如常,沒有任何燒毀的痕跡,但打頭陣的皇甫騰剛一落腳在魏家小院門口,不住倒吸一氣。

眾人齊齊向魏家黑漆木門看去,一看之下大吃一驚。

木門上有刀痕!

長長短短、深深淺淺,竟然有十幾道之多!

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崔稚,穿來古代這幾年,驚險的事也見過幾樁,可今日所見完全匪夷所思,村子裏雞犬不聞,自家門前刀痕累累。

崔稚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冷靜,再冷靜,可當皇甫飛近前查探,然後神色凝重地說出“倭刀”兩字的時候,她還是渾身抖了起來。

村子裏的人呢?田氏、小乙和墨寶呢?!

然而魏銘突然將她向身後一拉,“院中有人。”

話音未落,一眾官兵全部長刀出鞘。

秋日的涼風自腳底摸過,繞長刀盤桓,刀面反射著晨起的日光,說不出的冷肅。

皇甫飛到底是首領身份,見機立時給眾人使了眼色,一眾官兵立時變換了陣型,長刀對準了院門。

這是懷疑院裏是倭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