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說服

但指揮使一聽這意思,眉頭立時一皺,“這不就把龐申揪出來示眾了?!”

魏銘淡淡地看他,“指揮使還想護著他不成?龐申犯事可是事實。”

“是事實不假,可他也是龐家的後人!他祖父可是跟隨余公的功臣!神火箭溜能造出來,他祖父立了大功的!”指揮使趕忙將這一層緊要關系說出來。

魏銘搖了搖頭,“其祖父辛苦建造神火箭溜,龐申身為子孫,卻枉顧祖宗遺志,故意燒毀圖紙,豈不是罪加一等?”

“你不懂!”指揮使擺了手,“我若是重罰了龐家,世人豈不更加傳言狡兔死、走狗烹這樣的話?”

“龐申是龐申,龐家是龐家。”

“有什麽區別?”指揮使惆悵的不行,嘴裏還絮絮叨叨念著,“不成,不能把龐申直接扯出來,得考慮龐家有功,可別再把事情鬧大了……”

指揮使兀自嘀咕著,忽的聽見身旁,那魏生問了一句。

“龐申已然與此事推脫不開了,有人傳他正是與倭寇私通的人。”他說著,擡頭直接了過來,指揮使渾身一緊,又聽他道:“指揮使護著他,不知道百姓又會怎傳?”

龐申與倭寇私通,他護著龐申,豈不是他與倭寇私通?!

指揮使差點從交椅上掉下去。

“一群愚民!胡說八道!”

魏銘笑看他一眼,好言安慰了他,“指揮使莫急,如今還沒傳到這一層。”

那過幾日,就要傳到這一層了嗎?!

指揮使氣得仰倒,腦子終於轉了過來,“不成了,不成了,龐申留不得了。那龐家怎麽辦?”

說到了龐家的處置,魏銘斂了神色。

“龐申犯事,雖說和龐家幹系不大。但龐家若還坐在火器營這一重要位置上,只怕不讓人信服是一,另一則,也許還會繼續犯錯。”

魏銘說了此話,著意看了指揮使一眼。

指揮使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就是因為之前他縱容,所以,龐家才有恃無恐,接連犯事。

不能留了!

龐家若想東山再起,就看他們家能不能出下一個功臣了!

吃祖宗老本,早晚有吃光的一日!

魏銘點到此處,曉得這位指揮使已經知道如何處置。依照他平日點到為止的作風,是必然不會繼續說了,但這位指揮使一味怕事,又慣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也正是因為被他欺瞞,才猜錯了今生的事,讓圖紙再次受損。

“龐申此事,為避免朝廷以為指揮使打壓功臣,還是明白報到朝廷的好。指揮使抓出真兇,實為不易,想來圖紙一事,朝廷不會過多怪罪。”

魏銘前前後後把話說得這麽透徹,道理也擺的明明白白,指揮使已在不經意間信服了他。

他嘆氣道:“魏生說得是。我本還想著栽倒倭寇身上……”

魏銘搖了頭,嚴肅了神色,道:“小生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你講!”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說完,便起身行禮告退了。

指揮使恍恍惚惚將他送出書房,會坐到交椅上想了半晌,額頭憑空冒出來一陣冷汗。

若是他早早處置了龐家,龐申哪裏還能生出這許多心思?

活了一大把年紀,竟然不如一個十二歲的小秀才看得明白。

指揮使望著魏銘離去的方向,只有珠簾隨風輕輕碰撞出清脆的聲響,早已沒了離去的人的腳步聲。

——

龐申死罪難免,龐家活罪難逃。

但是神火箭溜的圖紙還是被燒了一個大窟窿,朱總旗和手下的人,並火器營的工匠夜以繼日地拼湊原圖,可惜收效甚微。

魏銘也跟去試圖盡一份力,不過火器之事,他並不太懂,看著朱總旗一幹人苦惱,也只是束手無策。

朱總旗不禁感慨,“若是余公他老人家尚在人世該多好?”他說著,有看向魏銘,“魏生可還有在夢見余公?”

魏銘搖頭。

朱總旗長嘆一氣,“余公他老人家特特傳下話來,要咱們護住圖紙,只是我無用,被奸人所害,到底沒能護住!我有罪!我對不起余公!”

“爹別再這麽說了!爹怎麽可能預料到這些事!余公他老人家知道,也會體諒爹的。”

魏銘也是這般說。畢竟余公托夢的事,本就是他編造出來的。

朱總旗還是苦著臉,“可憐余公一生為別人,自己竟無血脈存下,現如今連神火箭溜的圖紙都沒有了,再過百年,還有多少人能記得他老人家?記得他為大興軍民出生入死半輩子,記得他為了兄弟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話說到此處,魏銘和朱任以及聽了半晌的皇甫飛騰兄弟,都沉默起來,半晌,魏銘才道:“余公他老人家講情義講義氣,最後走的也安詳,想來不為世俗所擾。”

朱總旗點了點頭,“這倒是。余公為國為民為兄弟,全拋一片心,自然走的安詳,心無郁氣。只我可惜他老人家,沒能留下一滴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