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性的統一與對立

以鹽易米的緣由,崔稚和魏銘討論過。

按照崔七爺的人設,既然不是私鹽販子,那麽哪來這麽多鹽呢?結果顯而易見,是屯鹽。

其實他們這一步就是屯鹽,只是手裏沒有錢,屯不到。這事當然不能讓盛家知道,只需要隱晦地告訴盛家,崔七爺手裏有大量的鹽,是收購來的,就可以了。

屯來的官鹽質量自然高於私鹽,但和私鹽一樣,都不能私下買賣,所以崔七爺才以鹽易米。鹽和米之間沒有過銀子,打了個擦邊球。

魏銘站在崔稚一旁,見她將話說了,覺得她上一世必定沒少同人打交道,話說的有趣又恰到好處,“我們七爺說,家裏鹽多用不下,缺什麽就用鹽換,咱們的鹽都是來路正當的。”

那盛齊賢果然是聽懂了,但盛管事想還沒想到這上頭,疑問地去看盛齊賢。

盛齊賢被他盯著看,又不好當面說,便道:“這事是大事,且容盛家商議一番。”

這是要找盛齊明商議對策去了。

盛齊賢攜了盛管事一走,崔稚便拉了魏銘一把,“哈!這事成了!他們家二爺肯定比他們倆還願意!”

說著兩步跳到桌子邊,上面放著盛家人上的茶,這會兒正好涼了,她仰著頭牛飲了一碗。

“你也來呀!你不喝我喝了?!”

魏銘走上前去,端了茶,聽她喜道:“過會成了事,我還要蹭他們家一頓飯,感覺兩年沒吃飽飯了!”

別說她了,自己這個從前餓過來的,都有些受不住,每每兩眼犯暈,渾身無力。

只是他道:“後面還有場硬仗。”

“硬仗?什麽硬仗?他們家老二肯定願意呀!”崔稚說完這話,看了他一眼,“你又看出什麽人性的統一與對立了?”

魏銘也不刻意去理解她的詞匯,只是道:“盛老二肯定會壓我們的價,而且不輕。”

“他要壓我們?我還壓他呢!”

“你準備何時壓他?”

“自然等他們去萊州敗興而歸。”崔稚早就想好這茬了。

魏銘聽她和自己所想一樣,暗自點頭,嘴上卻笑道:“那他現下就要壓你。”

話音一落,人就來了。

當頭的仍然是盛齊賢,但他身後的盛齊明已經按不住了,恨不能直接蹦到崔稚和魏銘眼前來。

兩邊略一開場,重新進入了商談。

盛齊賢在盛齊明的拼命示意下,同兩個小兒認真道:“七爺以鹽易米也可,但是價錢怕是要變一變了。”

崔稚聞言驚訝地看了魏銘一眼,這邊要開口暗暗懟一懟得寸進尺的盛家,好生問問他們家,不愁米賣不出去了是不是。只是她沒開口,魏銘上前一步。

“盛家要如何變?”

盛齊賢沒想到這回開口的,是一直悶不吭聲的男孩,他還以為這男孩就是個護衛而已,沒想到這一開口,直接劍指盛家,好像盛家毀約了一樣。

然而方才確實沒提變價一事,還說要求都好說,盛齊賢是有些臉上掛不住。

盛齊明卻不在意這些,直接接過話來,“貴府七爺能掐會算,自然曉得這鹽同銀子不一樣,咱們以銀子交易,尚可換成寶鈔甚至銀票,方便攜帶,但這鹽運起來,還是要耗費車馬人力的,運送途中少不得還要折損,所以價錢自然要變。”

他說完,一仰頭,“七爺要買盛家的糧食,那是照顧盛家,咱們也不是不同意這以鹽換米的法子,但是怎麽換還得商議。你二人回去稟明七爺,咱們都是有信譽的人家,七爺要是得空,最好還是面談,實在不得空,派個大管事也可!”

這話可就厲害了。

一邊正正經經給了個變價的理由,另一邊直接要求要見本尊,說話間連崔七爺老底都要揭開。

崔稚覺得自己真是年輕啊,二十六歲和四十六歲就是沒法比啊,她怎麽就沒想到這盛齊明竟是個難纏的家夥呢?

又一出人性的統一與對立!

她這次不急了,老實跟在四十六歲的魏大人身後,看他怎麽對付盛齊明這個難纏的。

魏銘更是不急不慌,“盛二爺恐怕不知,我們七爺早已料到此種情形。正如二爺所說,我們七爺與盛家做生意,自是為盛家打算。這鹽雖然不易運輸,容易折損,但是盛家的酒樓、醬坊大可以拿此鹽去用,回了揚州也不必以鹽換銀,省出的買鹽錢,只怕比此番換走的鹽錢還多。這樣一來,就抵去運輸的車馬耗損了,二爺所謂的變價,也就不必變了。”

這番話一出,盛家三人又露出了套娃一般的表情,只是這一次,是齊齊變色。

什麽時候,這崔七爺連盛家在揚州有酒樓、醬坊都知道了?!

而且還料到了盛家要變價,提前教授兩個小家仆應對章法!

這是錦囊妙計啊!難道崔七爺是諸葛轉世?!

他們驚愕,崔稚卻要笑出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