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我主沉浮 第二卷 鳳凰浴火隱於朝 第二十章 此恨無重數

皇宮北苑小山坡上有一處僻靜的兩層樓閣,樓閣四周有專人把守,這裏如今成了一座冷宮,其實被囚於此的人,並不需要有人看守,因為她的心已如死灰,再也不會激起半分的漣漪。

是囚是放,對她而言都不再有任何意義。

坤寧宮東暖閣內皇後胡善祥正焦急在室內踱著步子,她心神不寧魂不守舍,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門口。

“娘娘!”胡善祥的姐姐坤寧宮女官慧珠匆匆入內。

“打聽清楚了?”慧珠點了點頭,又沖屋外吩咐著,“皇後娘娘要睡午覺,都遠遠地退下,不能打擾!”“是!”殿內各室的宮女們都應聲退到殿外。

“快說!”胡善祥拉著慧珠坐到臨窗的炕上,面色急切地追問著。

慧珠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兩下,面色沉靜地安慰著:“娘娘放心,事情都按咱們計劃進行的,太後娘娘先是召孫若微到仁壽宮問話,三言不和之後立即派人去長樂宮搜宮,東西自然搜出來了,太後大怒。”“大怒?是把她打入冷宮還是交給內務府了?”胡善祥立即來了精神。

“原本太後盛怒說要嚴懲,只是沒想到中間殺出來一個紫煙,居然說是她準備來邀寵用的。”慧珠嘆了口氣,同為奴婢,對於紫煙也生出些許的憐惜。

“什麽?難到這件事就讓一個小丫頭給攪了?咱們又是白忙活了?”胡善祥面色微變,眼神兒也凝重起來,仿佛心有不甘又似無可奈何。

慧珠搖了搖頭,從桌幾上拿起茶壺徐徐倒入杯中遞給胡善祥,“娘娘先定定神兒。那紫煙為表忠心當場咬舌自盡了!”“什麽?”胡善祥以手掩面,眼中竟是驚恐之色,“那後來呢?”“聽說被小太監擡出宮,自生自滅了。那孫若微如今被囚於北苑的貞順閣內,太後恐怕現在也沒了準主意!”慧珠壓低聲音湊在胡善祥耳畔說道。

“打蛇不死反被其累,如果這次不能一舉扳倒孫若微,等皇上回來了一定會順藤摸瓜查到咱們,就算沒有實據,皇上也一定會疑心是咱們攛掇太後做的此事。那時候……”胡善祥面上露出躊躇之色,髻上的金鳳微微輕顫,仿佛她的心也一樣躁動不安。

仁壽宮慈蔭樓內,張太後躺在金絲楠木大床上正在歇午覺,卻閉著眼睛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總是看見紫煙滿面血汙地向她走來。

“雲汀,雲汀!”張太後急喚道。

“太後!”雲汀原本就坐在床邊的圓凳上為她掌扇,聽她在睡夢中突然大聲叫喊自己的名字不由嚇了一跳。

“雲汀!”張太後面色慘白微睜著眼睛低聲問道:“長樂宮那個奴婢怎麽樣了?”雲汀眸中閃過一絲不忍,“怕是不行了。要不,請太醫看看!”“不行,你好糊塗!”張太後白了她一眼,“讓太醫看看咱們宮裏怎麽會出一個咬舌自盡的苦主,還是要表彰她替主子遮羞的德行?”“這?”雲汀立即沒了話。

“那個惹事精呢?”張太後重新靠在枕上,她扭過臉去頭沖裏盯著帳子隨口問道。

“您是問貴妃娘娘?”雲汀心中是難抑的酸楚,“還留著半口氣兒,可是……”“可是什麽?”張太後心想若微那個丫頭一向古靈精怪,又懂醫術自然是沒什麽大礙,不過是一時被嚇著了還能怎麽樣。

“小產了……”雲汀低語著。

“什麽?”張太後猛地坐起身一把拉過雲汀,“你再說一遍!”“貴妃娘娘有孕了!可惜那日受了刺激,已經流掉了!”雲汀咬著牙說了出來,心裏難過得不行,不是為了若微只是為了當今皇上朱瞻基。

文武雙全的天子成婚已近十年,可膝下除了兩位公主連一位皇子都沒有,如今貴妃好不容易懷上了,又莫名其妙地掉了。

不僅是她難過,張太後也如同遭到當頭一棒,她難以置信地拉著雲汀的手又追問道:“是男是女?”“太後?”雲汀心中暗暗發冷,如今再問是男是女還有什麽要緊,可是她又不能不答,只好含糊地說道:“月份太小,還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張太後連連點頭,“看不出來?”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再次躺下,依舊頭沖裏側,只是這次她沒有閉上眼睛,而是怔怔地望著那繡有百子千孫五福捧壽的帳子,兩行滾燙的熱淚從她眼角處緩緩落下。

“稟太後娘娘,越王、襄王兩位殿下求見!”太後身邊另一位大宮女素月入內回稟。

“哦?他們來了?”張太後立即起身,“去,快去把兩位殿下請到東閣,雲汀快幫哀家整妝!”“是!”雲汀與素月立即照辦。

不多時出現在東閣廳裏的張太後依舊是端莊華美、儀態萬千。

越王朱瞻墉、襄王朱瞻見母後駕臨,自然又是一番行禮問安。

張太後坐在紅木雕刻的羅漢床上,揮手讓室內的宮女太監們紛紛退下,開口相詢:“你皇兄走了這些日子,朝堂上下可還安穩?城裏有沒有人聞風而動?朝臣們辦事也都還盡心?”越王朱瞻墉性子最是憨直,嘿嘿一笑道:“母後盡管放心,能有什麽事呀?一切有兒臣和瞻看著,您盡管放心!”張太後白了他一眼,目光轉而投向朱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