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紀事之初入深宮 第四卷 情絲織就回文錦 第八章 夜宴

秦淮河畔,百花巷內一座古樸嚴謹的宅子隱於大夫第、狀元樓等建築之間,顯得那樣悄然獨步,孤寂遺世。

若微輕移蓮步,悄悄跟在後面,瞻基、瞻墉兩兄弟在頭前引路,而緊挽著自己手的鹹寧公主此時也是一臉狐疑,有些莫名。

第一次在暮色時分出宮,第一次沒有事告之去哪裏,就這樣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地跟了來,到現在還不知所為,心裏怎能不犯疑,只是瞻基與瞻墉二人均避而不答,只一味地頭前引路。

他們是從這宅子的後門入內的,從後向前,穿過回廊亭台,才發現這裏面別有洞天,遠比從外面看到的要氣宇軒昂、精美絕倫。

每套院子,正房匾額上的命名也極為講究,“詒燕堂”“開泰堂”等均為三開間,明間兩縫采用平梁結構,次間山縫采用磚仿木結構梁架。梁、枋、檁及柱上部施彩繪,淡雅清麗,別具一格。

院中還有座造型小巧的湖泊,取名月牙池,湖心有亭,並有九曲橋與岸相連。亭子造型精巧,名為“彩虹明鏡”。

若微與鹹寧公主對視之下,都不免驚異。

此時,一眾白衣侍女翩翩而至,領頭一人看著極為眼熟,只見她身穿絹紗金絲繡花長裙,外罩梅花紋紗袍,清麗出塵,一時間美如仙子,她淡淡一笑,眸眼微轉:“怎麽,貴客這麽快便忘記了?”

瞻基與瞻墉站在一旁,並沒有搭言。

鹹寧公主輕哼一聲,臉色微沉。

若微笑意盈盈:“剛剛還在想,這宅子打理得如此精致美妙,想那主人定是不俗,原來竟是羽娘姐姐的府第!”

此人正是昔日遊湖時,在畫舫之上遇到的那位脂粉嬌客,秦淮河上昔日的名妓,今日獨掌醉春樓的老板——羽娘。

羽娘笑了,輕啟朱唇說道:“妹妹過譽了,這宅子的主人不是我,我只是收了人家的銀子,代為收拾,並備下今日的宴席,為妹妹慶生!”

“為我慶生?”若微不免稍感意外,是呀!自入宮以來,這生日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客居東宮的尷尬身份,宮裏那麽多位嫡出、庶出的公主,東宮裏太子的嫡女、庶女,這一年到頭,每個月不要操辦幾場生日宴席,誰會想到自己呢?

入宮第一年,太子妃還曾經提過一句,可是那時自己為了暫避風頭,少惹事端,便推托說在家中也不過生日,自此之後,太子妃便不再提起。

倒是瞻基與鹹寧公主,年年都會記得,送一些小禮物,或是從自己宮中的小廚房做些膳食送過來,所以時間久了,對於生日,若微自己都淡忘了。

想到此,不免心生感激,看著鹹寧與瞻基,輕輕福了一個禮,唇邊帶笑,口中說道:“若微謝過公主和皇太孫殿下!”

瞻基笑而不語,只是定定地注視著她,若微虛歲已經十四了,十四,瞻基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抑制不住的歡喜,他知道,若微每大一年,離自己就更近一步,心中的歡喜更是溢於言表。

而鹹寧公主則推了若微一把:“我不受你的禮,你也別來謝我,今兒是他們兄弟倆安排的,好與歹,你只管去謝他們!”

瞻墉苦著臉,踱步上前,對著若微深深一揖禮:“好嫂子,你還沒入我朱家的門,怎麽就這樣托大起來,剛剛只謝大哥和姑姑,眼裏真真沒有我這個小叔叔!”

此語一出,若微立即紅了臉,輕啐了他一口。

眾人皆笑,羽娘適時開口道:“請各位貴客往湖心亭赴宴吧!”

眾人舉目望去,湖心亭中宴席早已備下,於是都移步入內,各自落座。

瞻基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若微,今日的她身上穿得依然是那身最愛的裝扮,繡著白色牡丹的綠色抹胸,腰系綠煙水紋百花裙,裙子的優雅和嫵媚,繪出生動的美麗,將她的優雅柔媚、玲瓏精致展現得淋漓盡致,頭上的青絲,斜斜地綰起一縷,像是一輪彎月,而余下的那些如瀑的黑亮秀發隨意披散在身後,更顯風流飄逸。

這樣的若微,怎麽看都仿佛看不夠,於是便被瞻墉在桌下狠狠踢了一腳,瞻基笑了,這才輕輕擊掌。

掌聲剛過。

便響起一陣古琴雅樂。

樂聲中,一塊像竹筏一樣的長方形的板子緩緩從對岸飄至湖心,沒有太近,也沒有太遠,剛剛令坐在湖心亭上的她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板子上好似覆了一層畫布,上面是繁花似錦和漁火點點,春江花月夜的主題,一下子便讓人身臨其境,屏氣凝神,靜心觀看。

她身穿藍色的舞裳,手持著白色羽扇,蹁躚起舞,時而聞花,時而照影,時而賞月,時而乘風,意態纏綿,春夜思情。一個簡潔而純凈的抒情獨舞,在優美音律的伴襯下,將春的生機,江的流逝,花的香艷,月的幽思,夜的神秘展現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