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32(第3/5頁)
“好了好了,我還沒死呢。”
聽人越說越憤怒,卓青只得一伸手,及時把她給拉回身邊。
“別急著哭我了,就一個小病,聽你這麽哭,我自己都以為我是得了什麽不知道的癌症,只能最後再見你一——”
最後再見你一面。
話音一哽。
卓青定定看向面前哭紅了眼的白倩瑤。
好半會兒,復才倏爾一笑:“瑤瑤,回美國以後,好好過日子。演戲也好,吃飯也好,都要心平氣和,不要太強迫自己。”
“怎麽說到我這了?……行吧,知道知道,我會好好吃飯啦,”白倩瑤一噘嘴,“又不是小孩子了,你看,我都瘦回來了好不好,你就別擔心我了。”
“還有,遇見合適的人,可以多接觸看看。”
“……啊?”白倩瑤愣了愣:“突然說什麽這種、這種……”
卓青笑著,伸手摸摸眼前依稀還留著些圓潤的小臉。
“你已經長大了,不是那個胖女孩了,你又漂亮又聰明,家世也好,是我們所有人捧在手裏喜歡的小公主,”她說,“你值得最好的,這不是套話,你真的值得最好的。”
白倩瑤究竟有沒有把她一席話聽進心裏,卓青不得而知。
很快,擺在她眼前的問題,就成了:隨著白大小姐離開國內,她又不願意去住院,照顧人的差事,便徹底落在了她不怎麽想天天見到的紀司予身上。
無奈沒了白倩瑤當擋箭牌,不管怎麽勸,他總是能有固執到反過來說服她的理由。
哪怕為著定時定點哄她吃藥,天天在公司和家裏兩邊跑,熬得滿眼血絲,必須靠流水似的咖啡來振奮精神工作,也沒假手於人。
那樣的小心翼翼,像個做錯事又不知道從何開口的孩子。
——“可是那天,奶奶是不是跟你說了很多不好的話?”
喝完藥,他們也會心平氣和地聊會兒天。
每每提到壽宴當天的話題,紀司予都仿佛格外謹慎,格外字斟句酌。
譬如此刻。
很多不好的話,是哪些不好的話?
他不敢主動去挑起那些關於過去的話題,只試圖讓她先說出“病因”,才能想辦法對症下藥。
但卓青的回答千篇一律,不痛不癢。
“她說我的畫畫得不好看,把我刺激到了。”
“……因為那副畫?”
“是啊,我花了大半年心血畫出來的,被貶得一文不值,是人都會被打擊到吧?”
她笑著打趣:“不然你覺得我是為什麽哭啊?還在老太太面前哭,我都是成年人了,也要臉的好伐。”
孩子的痛苦可以通過嚎啕大哭、撕扯發泄,最原始的生理反應來表達。
可當孩子邁過成年那一步,學會的第一課,就是讓悲喜都變得不動聲色,無需驚擾,哪怕是再撕心裂肺的欺騙,話到嘴邊,也只是輕輕帶過的無關痛癢。
他或許也聽出這話裏話外的敷衍與掩飾。
可即便如此。
“你不要聽她胡說,那副畫很漂亮,我已經讓人去找了,”他抱住她,“應該很快就能找回來。”
她拍拍他背,輕笑:“但畫都被我踢壞了,本來也皺巴巴的,那天奶奶把它扔進垃圾桶裏,估計早就被回收了。”
“能找回來。”
紀司予說得篤定:“我找回來,然後把它修好就是了,你開心了,病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幹嘛較這個勁?”
她卻只更無奈。
“回收了還能變成新的紙,給人當練習本啊、草稿紙什麽的,費那麽大功夫找回來,就算花錢修好了,也沒地方擺——我們家裏都是名畫,你不嫌丟人,司予,我還覺得沒面子呢。”
“那就把其他的畫都拆下來,只掛這一副,就只留著這一副。”
“不行!……都很貴的,你別瞎弄。”
除了滿臉病氣以外,她實在表現得比誰都正常——至少比在她面前任性起來就沒個章法的紀少正常很多。
兩相無言間,唯獨擁抱收緊。
“阿青,別的畫,貴就貴了,可那副畫是不一樣的,對不對?”
男聲沉沉,只是在她耳邊許諾:“我一定能找回來的,很快,很快就把那副畫還給你。”
卓青苦笑:“……”
那就隨便吧。
丟一幅畫是丟,兩幅也一樣。
畢竟,在她用許多個失眠夜裏無聊的時間,把一切蛛絲馬跡整理好,確信老太太說的,竟然真的都一一有所對照之後,比起無休止的解釋、修補、循環往復的內疚,她就已經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解決辦法。
只是還需要一點點準備的時間。
為此,紀司予陪在身邊的時候,她通常就那樣靜靜坐著,躺著,吃飯的時候賞臉吃一口,要說話就陪說話,從不表現出很明顯的接觸。
但更多時候,總是在睡覺,一睡就是十來個小時,閉上眼的時候是天黑,睜開眼的時候還是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