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1(第2/3頁)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宋嫂便半點不客套地推門進來。

“太太,”一邊將手中托盤放定桌上,擺在那盒茶餅旁邊,她一邊環顧房間,末了,還不忘明知故問了句:“四少不在?”

“他在書房,”卓青指了指隔壁,“最近公司的事很忙,他又剛從歐洲回來,時差什麽的,需要調整……對了,你先把姜湯送到書房去吧。”

一語落地,宋嫂臉上登時寫滿“恨鐵不成鋼”的惋惜。

卓青:?

不及細想,婦人已經湊到她面前,連聲勸解:“太太!您怎麽還這麽輕描淡寫的呢?這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合,四少生您的氣,您要是總也端著架子,難不成日子就不過了?他既然願意回來,已經是大退一步,您怎麽還半點台階都不給他下呢?”

宋嫂又心疼又無奈,卓青又好笑又好氣。

“不是,我只是不想耽誤他工作,宋嫂,你想到哪去了?”

“您好歹也得親自過去關心一下,太太,不是我說,這麽些年,少爺遷就也遷就了,為您是能鋪的路能做的事都做得沒後路了,您怎麽就——”

“宋嫂。”

如果不是去書房拿文件的紀司予及時拐回主臥,及時把宋嫂這兩年來的滿腹苦水叫停,卓青估摸著,自己八成還得再聽個十來分鐘大道理。

結果,一見紀司予來,平素最難搞定的小話癆宋嫂笑呵呵便走了。

剩下某位男主人反手合上門,隨手將那厚厚一沓文件扔到沙發上,便好整以暇地抱住手臂,倚在門邊。

不進不退,四目相對。

雖說兩人名義上仍是夫妻,但怎麽說也已經一年多沒有同房,冷不丁同處一室,還是難免有些不自在。

卓青輕咳兩聲。

低下頭,一邊笨拙地脫著腳上模具,一邊小聲嘀咕:“要不你先去洗澡?”

這句不說還好,說出口,再配上本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愈發逼得人心口突突直跳。

幸虧紀司予沒有趁這機會調侃她。

只彎腰,從回國時帶的行李箱中挑出套淺灰色睡衣,便徑自走向浴室。至多不過在經過床邊時,多問了句:“……那個石膏,不需要我幫忙?”

“不不,不需要不需要,”卓青開口就是一個拒絕三連,“你去吧,你洗完了我洗,待會兒我給你塗點燙傷藥,再睡覺。”

塗藥,睡覺。

紀司予說:“哦。”

然後扭頭便進去浴室洗澡,洗完澡,順帶還親自從最高的壁櫃處翻出了卓青口中壓箱底的藏藥藥膏。

等到卓青卸了石膏、洗完澡出來,紀司予正坐在床邊,乖乖守著那盒藥膏發呆。

聽到動靜,復才飛快地順手撈過一份文件,亡羊補牢地裝作認真翻看。

卓青:“……”

心裏某處繃緊的那根弦,好似忽然便泛起些許柔軟。

她一邊用浴巾擦拭著半幹的頭發,一邊爬上床,伸手從靠近自己那頭的床頭櫃抽屜裏找出一盒棉簽,確認包裝沒有破損,這才伸手沖向丈夫,“司予,把藥膏給我吧。”

接過那沉甸甸一盒,又掀起瓷蓋,小心翼翼地用棉簽蘸取最上頭那點青色。

嘴裏嘟囔著:“這個藥膏我也沒用過,可能會有點辣?聞起來怪沖的,你忍忍。”

一向在外端莊,在家隨意的卓某人,此刻如瀑黑發垂落,隨意搭在肩頭,發尾還半帶濕意,沾得她那件淺藍色睡裙後頸處跟著濡了大片,卻猶自不覺。

只一本正經地拉過紀司予的右手,放在膝彎上抵住。

打量了會兒那大片燙傷的深紅,頗心虛地“嘶”了一聲,又趕忙低下頭來。

“其實我只是隨口說了一句,當時覺得你心情不好,想換換話題,”她一邊給人抹藥,心頭大抵有點愧疚,又一邊小聲叮囑:“下次我還這麽沒事找事,你真別放心上了。”

“嗯。”

“……我聞著都感覺辣了,你怎麽一聲不吭的。”

她頭壓得低,湊近他手背處,不時有不聽話的亂發遮了視線,被她隨手別到耳後。

不知是剛才被浴室的蒸氣熏過,又或是覺得自己嘴拙,耳尖隱隱泛起曖昧的緋紅。

紀司予頓了良久才答:“沒有想象中難受。”

卓青輕不可聞地松了口氣。

想到難得有這樣平和溫柔的氣氛,能讓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如尋常夫妻般話著家常,手上也不由放慢了動作。

“我還沒問,你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

“不知道。公司的情況好像沒有大哥說得那麽順利,或許還得觀察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啊……

兩人心照不宣地靜默下來。

直到最後,將那藥膏塗好、吹了又吹,緩了灼灼痛感,卓青復才擡起頭。

撞進那好似依舊無波無瀾,又略有逃避的眼神。

紀司予起身,“我今天睡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