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清風拂過,紫色的藤蔓微動,葉子沙沙地響,似吟唱,似呢喃。

張妲的目光停住了,她不錯眼盯著那片紫藤蘿,徹底怔住,入府半年多,她竟從未意識到!

趙瑀看到她的神情,輕輕笑了,“妲姐姐,在張家你的閨房外,我記得也有一片紫藤蘿,就是沒這個多,也沒這個好看。”

張妲看著看著,心頭發悶,說不清什麽情緒擾動著她,只覺鼻子又酸又澀,嗓子也好像被一團棉花堵住了,嘶啞著聲音道:“不可能的,巧合吧,怎麽可能呢?我都沒注意到的事情……絕對是巧合!”

趙瑀嘆道:“不管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意為之,妲姐姐,你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張妲還是搖頭,肩膀都有些塌,“我不明白,我何德何能能入他的青眼?他也是被迫娶我,應滿心怨我才對。”

“與其自己瞎想,還不如問個究竟。”趙瑀的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妲姐姐,你不是畏畏縮縮之人,窗外景色如此好,該把腳往外踏一步了。”

淚水不停地滾下來,張妲再也壓抑不住,伏在趙瑀肩上大哭起來。

趙瑀默不作聲撫著她的背,過了小半個時辰,待她哭聲稍歇,才慢慢道:“哭過這一遭,以後就不要再哭了。”

“我知道。”張妲抹著眼淚,抽抽搭搭說,“我不想當別人手裏的棋子,所以幹脆自暴自棄,我以為王爺不喜我,所以離他遠遠的……卻原來,是我作繭自縛。”

她願意醒轉就好,趙瑀心裏松口氣,笑道:“無論你願不願意,你和齊王早捆在一條船上了,眼下形勢莫辨,你要好好想想應對法子。”

張妲低頭默謀片刻,說道:“表哥復得啟用,這麽大的事,我心裏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不是好事……我要回娘家去問問。”

趙瑀知她性急,看看天色已過午時,忙道:“出來這半日,實哥兒看不見我,保不準鬧開了,我須得趕緊回去了。”

從齊王府出來,趙瑀的馬車剛走到西大街,便聽外面一陣喧嘩,其間夾雜淒厲的喊冤聲。

蓮心挑開車簾探頭看了看,回頭說:“太太,前面聚了一大群看熱鬧的,堵得嚴嚴實實的,馬車過不去。”

趙瑀奇道:“喊冤不去大理寺,不去禦前街,跑這裏喊有什麽用?誒,這裏的人家……前面是不是公主府?”

蓮心第一次來京,人生地不熟,自然也答不上來,但她十分機靈,立刻蹦下馬車,蹬蹬跑過去圍觀了一會兒,回來便道:“太太,您猜對了,前頭就是長公主府,一個婦人拖著一具屍首,跪在門口喊冤,說公主逼死了她相公!”

莫不是褫奪建平公主封號爵位的聖旨明示了?人們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趙瑀暗暗想著,吩咐車夫繞道而行。

車頭調轉,車輪骨碌碌地拐向另一條路。

她的馬車剛剛離去,西大街就來了一隊官兵,打頭的是溫鈞竹。

他帶人徑直來到公主府前,低聲和那喊冤的婦人說了幾句,便聽那婦人高聲喊道:“青天大老爺,民婦有冤情,求您做主——”

人群又是一陣熱烈的議論。

聲音之大,連馬車裏的蓮心都忍不住又伸頭看了兩眼。

趙瑀笑道:“莫要急,京城消息向來傳得快,等明天你肯定能聽到個一二三。”

這話果真靈驗,翌日後晌,張妲登門,帶來了趙瑀意想不到的消息。

她說:“昨天我回娘家問表哥升職的事兒,你猜是為何?——表哥他竟然是揭發建平姑姑的人!是他密報皇上,皇上才知道建平和太子暗中往來,私藏令牌!”

趙瑀只覺心頭砰砰亂跳,不由額頭泌出汗來。

溫鈞竹肯定是動用了溫家最後的力量,才能探查到此事,他就不怕皇上顧及手足之情不予理會?

這般完全攤開自家底牌,他就不怕皇上對他起猜忌之心?

他的膽子真大!

趙瑀心裏亂糟糟的,如果溫鈞竹重獲聖眷,只怕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李誡!

不行,她必須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李誡。

張妲見她神色不對,猶豫了下,還是說道:“昨天有人告建平勾引自己夫君,結果引誘不成,反而迫人致死,表哥把這案子接下來了。我聽爹爹說,表哥新官上任,極可能大辦此案,給自己立威。”

“不只是立威,建平公主幾多遭人怨恨,恐怕是要博個不畏強權,為民做主的好名聲。”趙瑀笑笑,目光含著幾分不以為然,“時機多麽巧妙,我猜,只怕這案子會牽出來不少人……”

張妲嘆道:“我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不過表哥如果憑借這案子起來了,你相公恐怕不得勁,我也不耽誤你功夫,趕緊通風報信去吧。”

“那你呢,不給你家王爺去個信兒?”

張妲頓了頓,不自然地笑了下,“我不知道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