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李誡並沒有急著彈劾莊王世子,他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他掌握的實證,只能證明木梨和趙瑾串通起來謀害趙瑀,至於密信,除了木梨的口供,李誡並沒有確鑿的證據。

如果貿然上奏,莊王世子肯定一退六二五,裝作任事不知,把趙瑾推出來了事。

這樣就是內宅婦人、同族姐妹間的糾葛,對莊王世子造不成任何損傷。

李誡記仇,明裏暗裏遭他兩次算計,這次怎麽也要咬下他一口肉!

果然,沒兩天莊王世子就寫了份治河方案,三百裏加急,由太子直接呈遞禦前。

皇上看了,沒有任何表態,只命人謄寫一份給李誡送去。

這份方案完全就是曹無離的治河意見。

李誡笑得肚子疼,拍著桌子大叫:“好好好!送上門來的把柄,世子爺,你萬萬想不到,曹無離的方案,我早就密報皇上啦。哈哈,這就叫‘不打自招’!”

他隨即寫了份折子,彈劾莊王世子暗窺朝廷命官,密建私档,意圖要挾百官。

附上木梨的供詞,還有阿芙蓉等證物,加急送往京城。

周氏擔憂這樁公案怎麽判,“兒啊,那世子爺是皇上的堂兄弟,人家是親戚,咱是外人,你說皇上會不會拉偏架?”

李誡笑道:“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皇上那人最是公允,而且這位世子爺也犯了皇上的忌諱,我猜這次他好不了了。”

周氏聽不懂,趙瑀細細解釋說:“莊王世子爺身份尊貴,可再尊貴,也不能監視朝廷命官,更不要說試圖拿藥物控制官員,畢竟這天下只有一個主子。”

“他這是犯了大逆之罪,按律抄家滅族,看在老莊王的面子上,皇上或許會手下留情,不過以後莊王這支就起不來了。”李誡冷笑道,“其實大家都知道,老莊王是個閑散王爺,絕無可能謀逆。世子爺是太子舉薦的,嘿嘿……”

“你是說是太子授意他監視你?”趙瑀訝然道,“難道是因為丟了蔓兒這個眼線,太子又想重新放一個人進來?”

“我也說不準,所以折子裏根本沒提太子,我只把莊王世子往謀逆上引。”李誡笑得有幾分得意,“似是而非,點一句,卻不說破,才容易令京城那幫人瞎想。而且也不用我明說什麽,二爺還憋了一肚子火呢,他肯定會利用這次機會,狠狠把太子踢下水!”

李誡預計得沒錯,他這封奏章在京中引起了軒然大波,莊王世子被錦衣衛連夜押解上京,到京後馬上下了詔獄。

可把老莊王嚇壞了,但他在太闕宮外跪了兩個時辰,皇上都沒召見他。

莊王想找太子幫忙求情,可太子也是焦頭爛額的——幾個江湖人反水,投靠了秦王。

雙河口那場刺殺,就是這幾個老江湖尋來的刺客!

好在他們並不知道真正的主謀是誰,太子忙著斬斷所有可能泄密的下線,絲毫沒精力顧及別人。

莊王世子已然成了太子的棄子。

半個月過後,這案子有了定論:涉案人員趙瑾、木梨處死,褫奪莊王世子爵位,貶為庶人。

也就是說,莊王的爵位也就到老莊王這一代為止。

雖然沒有提及太子,但太子發現,秦王也和他一樣,開始參與朝中機密事務的決策了。

京城的氣氛悄然緊張起來。

誰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奴婢,一樁看似普通的謀害主母案子,竟然扳倒了一個親王世子,扯得太子落了水,令京城的局勢發生微妙的變化。

這一切都源於那個李誡,天子信臣李誡!

人們不禁感嘆,他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能耐!

也有人說:或許,是皇上的授意……

遠在兗州的李誡卻是渾然不覺,這時候他在和曹無離喝酒。

此時將近初冬,天氣已非常冷了,屋裏燒著火爐,暖融融的。

“老曹啊,看你那副慫樣,不就是看走了眼麽?至於整天愁眉苦臉?”李誡用力拍著曹無離的肩膀,給他斟滿酒,“好女人多的是,犯不著為一個木梨難過。”

“我不是替她難過,我是替自己難過。”曹無離哭喪著臉說,“我生來相貌醜陋,打小就沒女人緣,好容易有個不在乎外表的人出現,我以為自己終於找到那個她了,卻是蛇蠍心腸的女人。我,唉,果真是醜人沒人愛啊!”

“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因為臉覺得低人一等?你有本事有才學,早晚出人頭地,到時候自然能抱得美人歸。”

“希望如此吧。”曹無離嘆了一口氣,仰脖子把酒灌下去。

酒過三巡,夜色漸深,李誡看他情緒不似先前那般低落,便說:“我回去了,你也早些歇息,後天齊王回兗州,明天一大堆事情要做,且有的忙呢!”

許是喝多了,曹無離雙眼迷離,盯著李誡半晌不說話,忽然伸手掐了把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