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利用榴花傳消息?趙瑀微睨一眼挨身的李誡,“別賣關子,你知道我猜不到的。”

她語氣中不經意流露出的嬌嗔,讓李誡一陣心頭急跳,喃喃道:“我要賣地。”

趙瑀低頭尋思片刻,似乎明白點兒什麽,因笑道:“可需要我做什麽?”

李誡擡手一指庫房的方向,“若有人來送禮,只管放心大膽收下。”

知他說的是頑笑話,趙瑀並未放在心上。

夜色愈發濃郁,李誡看了一眼墻角的壺漏,立起身來,將趙瑀大衣裳的領口緊了緊,“別因一個不相幹的人壞了自己的心情,今兒可是你的生辰呢。本來我想明天再審她的,結果沒壓住火。”

他目光裏含著愧疚,“還把你給吵起來了,怎麽樣,頭還疼嗎?我不該勸你吃酒的。”

“睡了一覺,好多了。”方才的怒火消散後,至此趙瑀又感動又欣慰,“你沒信榴花的胡話,我很高興,我果真沒有看錯你。”

李誡眉頭輕挑一下,“她那些話也就騙鬼吧,這許多時日下來,我早已明白……明白你的脾性,你是絕對不會做什麽妾的。”

他本想說早已明白你的心,但話到嘴邊卻含糊起來,竟有種心怯的感覺。

趙瑀沒覺察到他的小心思,立起身道:“都快子時了,明早卯時就要上衙門,你趕緊回房歇息吧。”

李誡面上顯出幾分遲疑,終是摸出個小錦盒,遞到趙瑀手裏,“喏,給你的,差點忘了,還沒過子時,倒也不算晚。等沒人了再打開看,看過不許笑啊。”

錦盒表面還帶著他的體溫,也不知他在懷裏捂了多久。

他給得隨隨便便的,語氣中卻含著幾分緊張,偷瞄過來的眼神更是明晃晃的期待。

趙瑀特別好奇盒子裏是什麽。

但他不讓現在看,只好忍了。

二人回到正房歇下,李誡仍躺在外側。

因剛睡醒一覺,趙瑀此時全無困意,怕影響到李誡休息,連身也不敢翻,直挺挺躺著,直到他睡熟了,才略活動活動腿腳。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悄悄坐起身,極其艱難地從李誡身上翻過去。

錦盒就放在桌子上,她沒有燃燈,憑記憶找到,又一路在黑暗中摸索著走到外間。

燭光亮起來,她輕輕打開了盒子。

是兩個小泥人,胖嘟嘟的男娃娃和女娃娃,做工並不精致,甚至可以說粗糙,歪歪扭扭的,像是剛入門的學徒做的,這樣的東西,市面上絕對不會擺出來賣。

趙瑀卻笑起來,她知道這定是李誡親手所做,她甚至能想象到他對著一團泥巴束手無策的窘迫樣。

他成天到晚的忙,別看前衙和內衙就隔著幾道門,他白天很少回來,午飯都是送到簽押房,甚至有時候他連飯也顧不上吃。

這幾日他回來都是躺倒就睡。

他竟能騰出空來專門給自己捏泥人!

男娃娃手裏還拿著一朵花,趙瑀辨認了半天,依稀覺得像梧桐花。

是了,定是梧桐花。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推窗一看,他就坐在梧桐樹間,手裏拈著梧桐花,笑吟吟地遞給她,“喜歡嗎?”

一樹花開璀璨,也不抵他半點的光彩。

趙瑀雙手墊著下巴趴在桌子上,點點男娃娃的頭,越看越覺可愛。

第二天,經過李誡授意,榴花的信順順利利地寄走了。

沒幾日就是臘八,一進臘八便是年,家家戶戶都忙了起來,走在街道上,咣咣當當剁砧板的聲音不絕於耳。

與此同時,縣府的粥棚也搭好了。

李誡將粥棚搭在縣郊的娘娘廟,距離城門不足十裏地。

娘娘廟早就沒了香火供奉,年久失修,大殿的頂子都破了個大窟窿。

娘娘廟早就沒了香火供奉,年久失修,正殿的頂子都破了個大窟窿,圍墻也早破敗得不成樣子。

李誡幹脆著人把圍墻拆了,重新補了房頂,用厚氈布繞著廟宇圍了塊空地出來,足能容納四五百人。正殿裏整整齊齊摞著七八十袋袋糧食,殿門口架著六口大鍋,東偏殿裏堆放著一垛垛柴火。

西邊搭了一溜兒的草棚子,雖不是特別的禦寒,至少可以避風遮雪,供討粥的人們歇息。

縣衙從糧庫撥了糧,李誡和趙瑀也自掏腰包捐了糧食,上峰帶頭,下頭自然要跟風,各級官吏也多多少少捐了錢糧。

李誡將城內數得著的大戶都召集到衙門,先是說了一通愛民之心的話,接著眉飛色舞描述一番某年某月某地饑民造反,“人餓極了什麽都做得出來,只一人帶頭,頃刻就有數百人跟從,砸糧店、搶大戶,到後來連不是饑民的人都摻和進去,打砸搶殺,渾水摸魚,那就是民亂啊!”

他語重心長道:“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我知道你們手頭也不寬裕,可不能因心疼幾個錢,招致殺身之禍。臨縣已經有凍死餓死的人了,我聽說咱這裏也有,不安撫好這些人,保不齊哪日就出亂子。還不如給他們點吃的,渡過嚴冬,等明年開,春天暖和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