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早上起來,天空布滿了一層薄薄的陰雲,雲層中太陽發著淡淡的白光,一切顯得昏昏暗暗的。

只有窗前的梧桐在微風中輕輕搖動著支椏,傳過一陣淡雅的清香,在這清晨給人一種恬靜舒適的感覺。

趙瑀依舊坐在窗下做針線活,手裏是一件男人的袍子。

她沒有嫁妝,可也不能兩手空空嫁給李誡,做件衣裳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

一針一線密密縫著,煩亂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玫兒還小不懂事,你別和她一般見識。”母親的話回響在耳邊,想到妹妹昨天鬧的那一出,趙瑀心頭發悶,堵得她難受。

她說不會往心裏去,只是不願讓母親傷心而已。

除了母親,這個家已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地方。好在後日就能出嫁,徹底離開這個令人倍覺窒息的地方。

趙奎站在門口,手裏拿了一個小包袱,“大妹妹,在麽?”

“大哥請進。”

趙瑀請他坐下,看小包袱有點眼熟。

趙奎咳了一聲,“這是你給李誡的,當時我就替你要回來了。”

“大哥!”趙瑀不滿道,“你不要替我擅自做主!”

“哼,這是要離開趙家了,脾氣見長。”趙奎一撇嘴冷哼道,“東西給你放這兒,我又不貪你的。”

他起身往外走,在門口頓住,背對著趙瑀說:“我頭次見李誡就看不上他,現在更是討厭他。”

趙瑀不在意地笑笑,“我不討厭他就成。”

“你根本什麽也不懂!”趙奎忽然大吼一聲,轉身怒道,“你是高興了,可你想過趙家沒有?你跟著李誡一走了之,留下我們在京城惶恐不安,生怕被建平公主惡意報復。你知道她為什麽賜你毒酒嗎?都是李誡生出的禍端!”

趙瑀聽了一愣,凝視大哥良久才說:“我不想知道。”

“你?!”趙奎氣得翻了個白眼,“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他拂袖而去,趙瑀搖搖頭,繼續做針線。

掌燈時分,給李誡的長袍終於做好了,玄色鑲邊淺金色圓領袍,袍角繡了幾朵梧桐花。

趙瑀揉揉僵硬的脖子,輕輕吐了口氣,把衣服整整齊齊疊好放進箱子裏。

裏面還有她的幾件衣物並常看的書,隨手翻了翻,卻是一句“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這是她曾經最大的憧憬,乍看到,趙瑀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她與李誡間“恩”有了,“愛”卻不敢談,人家憑著一腔俠義救了自己,如果他今後有了真正喜歡的人,自己該何去何從?

趙瑀輕嘆一聲把書合上,習慣性地向窗外看去。

梧桐樹上暗影婆娑,葉子簌簌作響,不見人影。

趙瑀自嘲一笑,又是娶親又是赴任,他肯定忙得焦頭爛額,怎麽夜夜都跑來找自己。也虧自己院子的人走了個七七八八,只余看門的耳背婆子,否則他再怎樣功夫高強,也不能來去自由,如入無人之境。

夜色漸濃,趙瑀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嚓、嚓”,窗欞發出幾聲脆響,好像有什麽東西擊在上面。

趙瑀瞬間清醒,蹦下床,光著腳跑到窗前,推開窗子。

李誡斜倚著樹幹,手裏拋著小石子,正對著她笑。

趙瑀也忍不住笑了,打開門說:“進來坐。”

李誡踱著步子慢慢走過來,“今天過得如何?”

趙瑀點頭道:“挺好的,你有許多事要忙,不必特意過來看我,反正……反正後天我就嫁你了。”

她的臉發燙,有點不好意思面對李誡,剛垂下眼眸,面前卻出現一個半尺來長的錦盒。

“這是什麽?”趙瑀打開一看——整整齊齊的十張五百兩的銀票,頓時又驚又疑,“這麽多銀子,你哪裏來的?”

李誡笑道:“看你嚇的,放心,我既沒偷也沒搶,這是贏來的銀子不方便帶回去。府裏那麽多的大管事小管事,只有我外放當官,肯定有人不服氣,憋著壞找茬兒,如果讓他們知道就麻煩了。你先替我收著,充作嫁妝帶過去,這樣沒人察覺。”

趙瑀應了聲,正準備收起來又覺得不對,狐疑道:“你怎麽贏來的?”

李誡一挑眉說:“山人自有妙計。”

“你不說我就不收。”

見她面有不渝,李誡也收了笑,撓撓頭說:“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和莊王爺玩了場鬥雞,他輸給我的。”

趙瑀的表情凝固了,莊王是當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晉王的皇叔,身份最是尊貴。他敢和莊王爺鬥雞?還把王爺給贏了!該說他藝高人膽大,還是無知者無畏?

李誡漫不經心地說:“莊王爺是小孩子脾性,就喜歡玩,誰能玩出花兒來,他就恨不得拜那人為師。我贏了他不假,但也教了他其中訣竅,這筆錢他給得服氣,我拿得心安。”

趙瑀拿著錦盒,猶豫片刻才應下了,“那我先替你收著,但不要寫進嫁妝單子的好,如果老太太看見,肯定又是一頓鬧騰,說不得還會把錢扣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