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含玉(第2/2頁)

底下的宮人們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唯唯諾諾地應著。

掌事嬤嬤對他們這副奴才相很是滿意,察覺到院門口有人影,淩然一擡頭,待得瞧清對方的服色又轉而換了副面孔,一溜煙地跑到院門口躬身相迎:“這位主兒……”

鶯時不鹹不淡地報上名號:“我們娘子是慶玉宮夏才人。”

“哦……才人娘子!”掌事嬤嬤忙福了福,很是熱情,神色卻難免有些疑惑,“娘子,這大冬天的,聽蘭園裏沒什麽景兒,您瞧……”

“我知道。”夏雲姒目光在院中劃著,“你們這兒有位從九品侍巾,叫含玉的,是不是?”

“是,有!”掌事嬤嬤邊應邊察言觀色,見她面色清冷,心下一揣摩,便覺是含玉得罪了人。

“娘子稍等,奴婢去叫她來。”掌事嬤嬤說著轉身,視線一蕩,雷厲風行地將跪在地上鏟雪的一名女子拽著發髻拖向夏雲姒。

這滿院的宮人,她最愛折騰的正是含玉——到底是從前當過半個主子的人,磋磨起來分外令人滿足,她就愛看含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樣。

到了夏雲姒跟前,掌事嬤嬤一松手,含玉發髻散亂地跌跪在地上。嬤嬤又揚手抽了她一嘴巴:“沒眼色的狐媚子,究竟如何惹了夏才人,還不自己告罪!”

含玉不敢喊叫也不敢告饒,瑟縮著磕頭:“才、才人娘子……奴婢日日在聽蘭園中,從未見過您……”

夏雲姒睇了眼身邊的小祿子,小祿子會意上前,一掰含玉的肩頭,迫得她擡起頭來。

這個舉動更令含玉顫抖如篩,慌不擇言地向夏雲姒告罪:“夏才人……奴婢錯了,求您饒奴婢一命……”

掌事嬤嬤在旁冷笑:“適才還說從未見過,這便認了錯,果真是個欠收拾的賤骨頭!”

夏雲姒不理會她,細細端詳含玉的容貌。

含玉應是大她幾歲,在聽蘭園待了三五年,目下面無血色、形容枯槁。

但便是如此,也仍能看出原是個美人,一雙明眸尤其漂亮,即便充斥驚恐也難掩清麗。

“在這地方當差,委屈你了。”夏雲姒示意小祿子松開她,“日後到我朝露軒做事吧。”

含玉的滿目驚恐一分分轉為錯愕,旁邊的掌事嬤嬤更是驚意無限。

啞了啞,那嬤嬤道:“才人娘子,這、這人……”

“這人好歹是皇上親封的侍巾。”夏雲姒淡淡地回看過去,“天子宮嬪,且沒有聖旨罰她在此做苦役,自是我朝露軒更合她的身份。”

只一瞬裏的對視,掌事嬤嬤渾身打了個戰栗,夏雲姒不欲與她再多言,又看向含玉:“若願意跟我走,你就回房梳妝去。”

含玉又木了半晌,猛一個激靈,猝然回神。

“奴婢願意!”她將心一橫叩下頭去,“才人娘子稍候。”

說罷匆忙起身,趔趔趄趄地走向側旁的房門。

她知道這樣突然伸來的援手背後必有所圖,可比起這鬼地方,就是要在嬪妃身邊挨打受罵也強得多了。

有人肯將她從這裏拉出去,她便是當牛做馬也在所不惜。

夏雲姒瞧了她的背影兩眼,吩咐左右:“你們去幫她。”

鶯歌與燕舞應聲一福,齊齊地跟上含玉,一並進屋去了。

夏雲姒沒有再在聽蘭園多留,徑自回了朝露軒。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燕舞挑了簾進來,稟說含玉回來了。

“後院的東屋收拾出來給她住。”夏雲姒心平氣和地吩咐,“讓尚服局給她裁幾身新衣,首飾從我庫裏給她挑兩副。另再傳醫女來給她瞧瞧身子,告訴她先好好養著,我過幾日自會見她。”

燕舞應諾,告退出去。鶯時上前,遲疑著壓音詢問:“娘子當真要這麽辦?其實周才人那邊……”

“周才人那邊,待得時機成熟我自會幫的,現在不是時候。可我們也不能任由著昭妃拿捏,再者……”她淺笑著睨了鶯時一眼,“既有旁的法子讓昭妃不痛快,為什麽不呢?”

她樂得欣賞昭妃的每一分不樂。

姐姐那樣好的人,因為貴妃和昭妃的緣故,過得那樣郁郁,早逝也與此不無關系,這些債她都記著呢。

這般一想,她甚至覺得讓貴妃走得太快了。

該讓貴妃也等到她進宮才是。

那一定會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