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骨肉,如隔世

這廂顧宗霖與容辭回府後,兩人便分道揚鑣,一人去了前院書房,一人回了後院。

容辭一進屋,剛把其他人遣走,便被李嬤嬤拉進臥室裏,按坐在羅漢床上。

容辭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李嬤嬤沉著臉將手探向了她的腹部,摸了兩下覺出不對來,道:“可是帶著束腰?”

其實容辭對李嬤嬤是有點又愛又怕的感覺,她雖疼她,卻也十分嚴厲,遇到她做錯了事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地指出來,容辭小時候調皮搗蛋,許謙和溫氏性子都軟,管不了她,那時都是李嬤嬤出手教育她。對她來說,李嬤嬤既像慈母又像嚴父,自是對她十分敬畏。

這次她自己自作主張差鎖朱去迷暈李嬤嬤,也是猶豫了好久才決定的,更別說鎖朱了,她領命的時候腿都在打哆嗦,由此便可見李嬤嬤平日裏積威之重了。

她這時有點怕李嬤嬤秋後算賬,因此格外乖巧,問什麽就緊趕著快答:“帶著呢,也是怕別人看出不對。”

其實李嬤嬤早把迷藥的事拋諸腦後了,畢竟在她心裏,就是她自個兒的生死也不及容辭重要,這個緊要關頭,她哪還有心思追究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姑娘,咱們把束腰去了,讓我瞧瞧。”

等容辭聽話的除了束腰,只穿了裏衣站在她面前,她便重新仔仔細細用手丈量了一番她的肚子,又掐了掐她的腰身,沉吟了片刻,便示意容辭把外衣穿上。

“嬤嬤,怎麽樣?”

“我瞧著你這肚子比大多數這個月份的孕婦要小一些。”

容辭一聽有些著急:“是不是胎兒有什麽不好?”

李嬤嬤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才道:“那倒不是,應該是你的子臟天生靠後一些,人又不消瘦,才顯得肚子小了些。”

容辭聞言松了口氣,又聽李嬤嬤道:“這是件好事兒,那束腰你且暫時用不著,你的肚子並不明顯,用了反倒傷及胎兒,等過一兩個月肚子大起來,那時候就是深冬了,人人都穿著大毛衣裳,你到時穿得再厚一點,必不會露出破綻……但這法子最多也只能用不到兩個月,再大些就真的遮不住了,姑娘,咱們得在那之前想法子避出去。”

容辭點點頭:“這事兒我已經想過了,這顧府裏的老夫人眼看就要不行了,替她診脈的太醫說,也就是這一、兩個月間的事了,到時候以這喪事為契機,咱們再做點什麽推波助瀾,一定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不過這具體怎麽安排,得勞煩嬤嬤替我描補了。”

李嬤嬤倒是有些震驚容辭如今能想的這麽周全,畢竟在她心裏,容辭還是那個要她時時刻刻護著、摟著的小姑娘,盡管也不失聰明伶俐,但到底年幼,行事免不了冒冒失失,誰承想不過幾天不見,就成長了這麽多。

她目光一暗,拉著容辭低聲道:“姑娘,這顧府裏到底有什麽神神鬼鬼?你一五一十的跟我說,我可不是太太,你胡謅的那些話,哄得了她,可哄不住我。”

容辭苦笑道:“我也沒有那麽自大,覺得能瞞得過您,我正打算跟您說,讓您幫著拿主意呢。”

說著,就把新婚之夜顧宗霖說的那些話跟李嬤嬤描述了一遍。

李嬤嬤越聽臉越沉,她在宮裏見過不少勾心鬥角,略一動腦子就知道恭毅侯府當初為什麽幹那缺德事,聽到最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罵了一句:“真是不要臉!”

她氣的直哆嗦,反倒要容辭來勸慰她:“嬤嬤別氣,要不是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我不早就沒命了嗎,如今反倒該慶幸才是啊。”

李嬤嬤氣道:“那要不是他們打這個主意,你也遇不到那腌臜事兒,如今也不必小小年紀就受這個罪。”她心裏想著怪不得姑娘對這孩子的態度有如此大的改變——這也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親生骨肉了,肯定舍不得拿掉了。

不得不說,李嬤嬤還是太高估容辭的母性了。上輩子她也知道自己可能就這麽一個孩子了,但拿掉它的時候也沒有絲毫手軟。

容辭還開玩笑:“這話聽著像是鎖朱說過的,您不是一直嫌她不如斂青穩重嗎?怎麽如今卻向她學起來了?”

其實容辭也知道,受辱那件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行事不謹慎,顧府縱有千般錯處,也和那事兒關系不大。但她聽到親近之人不顧原則的偏向自己,總是開心的。

那邊李嬤嬤一方面欣慰容辭已經看開了,一方面又對顧府恨得牙癢癢:“為了騙婚,給一個小姑娘身上潑臟水,他們這一家子可真幹得出來啊……”

最後卻也只得無可奈何咽下這口氣,愛憐的把容辭摟進懷裏,喃喃道:“要不是現在姑娘的身體重要,受不得波折,我非叫這些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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