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頁)

她在他面前蹲下:“別這樣,我真的不是故意破壞你的逃跑計劃的。”

少年更憤怒了,身上的鐵鏈在劇烈的掙紮中哐哐作響。

她一點兒也不怕他,拍了拍他頭發蓬亂的腦袋:“你要乖一點,我留你一命。不然我把你逃跑的事情告訴吉仁哥哥,你信不信他會把你扔去喂狼?”

吉仁是阿爾善部落首領的次子,也是將她帶回部落的兄長,驍勇善戰,手段狠辣,在部落中一向有極高的威信。

少年愣住,狐疑地看向她,良久,發出聲音:“你不打算告訴他嗎?”

她喜歡他的聲音,如琴音泠泠悅耳,望著他眉眼彎彎:“我幹嘛要告訴他?這裏的人說的都是我不懂的話,好不容易有一個聲音好聽還懂大安官話的,可以和我說說話。若你被他處死了,我找誰說話去?”

少年安靜下來,神情桀驁,眉眼狠厲:“我不會謝你。”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要你謝我做什麽?我留下你,是為了我自己,又不是為了你。”小奴隸怎麽想的,根本不在她的考慮中。

她不會說北盧話,這個北盧和大安官話都會說的少年,是吉仁送給她的專門教她說北盧話的小奴隸,平時做事利落,沉默寡言,除了教她說北盧話的時候,從沒有多余的話。

誰能料到,他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竟敢逃跑。

說起來,小奴隸也是倒黴,這個逃跑計劃準備了許久,好不容易用到神木山下采藥為借口,離開了部落營地。結果,他剛剛使計將監督他的北盧武士殺死,就撞上了帶著扈從來神木山打獵的她。

少年聽到她這句話,似乎怔了怔,目光變幻,臉色陰沉得如布滿了烏雲的天空。

她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用蹩腳的北盧話吩咐兩個武士道:“給我看住他!”帶著剩下的扈從繼續進山打獵。

變故就在一瞬間發生。四周利箭紛射而來,她身邊的扈從瞬間倒了一大半。她被一個扈從一把按到地上,僥幸躲過紛紛而至的勁羽。

少年一聲冷笑,豹子般從原地躍起,原本鎖住他的鐵鏈狠狠向看守他的兩個武士砸去。他剛剛被壓制得動彈不得的模樣竟全是假裝。

以有心算無心,戰鬥幾乎是一面倒。不一會兒,她身邊的扈從已全部被消滅,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幾個背著弓箭,穿著破舊羊皮襖的漢子從山林中跑出,向少年行禮。

少年緩步走到兀自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她面前。

一個被弓箭的漢子比了下“斬”的手勢,問道:“主上,是不是殺了?”

他說的是大安官話,她聽得懂,抖得更厲害了,卻強撐著揚起下巴,色厲內荏地道:“你們敢!吉仁哥哥知道了,一定會殺了你們的。”

那說話的漢子露出訝色:“她會說大安官話,還說得這麽好。”

另一人卻笑道:“小公主,我們都殺了這麽多人了,你說我們敢不敢?”

她白了臉,知道他們說的不是玩笑話。他們已經殺了這麽多人,不在乎再多殺她一個。

百般無計之下,她轉了策略,含淚看向少年,卻想不起他的北盧名字是什麽,只得略過他的名字道:“我剛剛也沒有想殺你,還想為你向吉仁哥哥說情。”

少年烏黑的眼珠盯著她看了片刻:“烏蘭公主不是一向看不起我嗎,現在是在求我?”

她咬唇,屈辱地點了點頭。

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她見慣了他沉默寡言,埋頭做事的模樣,也見過他剛剛憤怒兇戾的模樣,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粲然而笑的樣子。

她這才發現,小奴隸其實長得十分好看,濃眉如劍,墨玉為眸,挺鼻薄唇,輪廓完美。臉上要是能多些肉,定是個俊美無儔的小郎君。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隨意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你乖一點,我可以留你一命。”

她一呆:他說的話,做的動作,分明與剛剛她對他做的一模一樣。這小子的心眼也太小了吧,這都要還回來?

少年見她呆呆的模樣,用力揉了一把她的腦袋,站起身道:“留著她,還有用。”

她就這樣淪為了曾經的小奴隸的俘虜。

一行人向著南方日夜兼程,她從他們的交談中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地是渤海郡。那裏處於北盧與大安的交界之地,商貿發達,各族人員混雜,最適合躲避追蹤。

一路風餐露宿,她簡直吃盡了一輩子都沒吃過的苦。與他們同行的少年的手下也煩躁起來。

她實在太嬌,大家都能喝的水,她喝了會拉肚子;大家都吃的野狼肉和青稞面,她卻難以下咽;同樣騎馬,偏偏她一天下來,就被磨得路都走不了了……簡直是個大累贅。

可小姑娘不哭不鬧,該吃的努力吃,該喝的努力喝,只是偶爾看著天上盤旋的蒼鷹發呆。幾天下來,她消瘦了許多,幾乎去掉了半條命,但當那雙霧蒙蒙的眼眸就這麽看著你時,天大的火氣都叫人發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