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是你的

從自有意識起的那一日，賈斯丁從想過自己會有這麽的一副傻樣。

可他現在就是這樣一副無法思考、一臉呆滯的傻樣，愣愣地聽著自己用著幹巴的聲音，顫抖害怕畏懼又興奮地輕吐了那麽幾個字，“你是誰……？”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賈斯丁自小便討厭海王的存在，尤其當他見到其他海族族長興奮期待地討論那傳說中海王一脈，他所尊敬的族長卻是只是輕笑避而不談，依舊盡職盡責地履行著海王代理一職。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像是有些什麽在束縛著人魚一族，明明他們人魚一族與其他四大海族一樣，並沒有什麽不同，他們大可放開這海王代理一職，放開去生活。

直至，上一任的人魚族族長大限已到，賈斯丁人魚血脈覺醒的那一日，他‘看’到了這近億上千年來人魚先祖的所有歷史，以及那位只在傳說中生存過的海王。

而在傳說的最開始，也不過是那位大人在路過北海域時，不小心撿到了一只受傷的小人魚，而小人魚因為疼痛和驚嚇而哭得稀裏嘩啦的，哭得那位大人手足無措，終是無奈地短暫停留了下來，給小人魚治傷，並教會小人魚怎樣吸引魚群給自己獵食。

那段時間，小人魚過得很快活，他從來沒有過過像是這樣快活的日子，但快樂的日子總有終結的時候，小人魚傷好了，那位大人也就要離開了，但小人魚卻已經離不開那位大人了，他不屈不撓地跟在那位大人的身後，想跟在他身邊。

但那位大人的腳步實在太快了，小人魚又太弱了，他受了很多傷，都要比以前受到的傷要嚴重，要疼多了，可他依舊並沒有停下來，就這麽執拗地在跟後磕磕碰碰地跟著，執拗地想陪伴在那位大人的身邊。

他的願望終於實現，在不知過了多久後，那位大人終於停下來了，無奈又輕笑著摸了摸小人魚的腦袋：“既然你這麽喜歡我，那就跟著吧，若是有一天跟到厭煩了，你再離開吧。”

於是，小人魚成為了那位大人的第一位追隨者，再後來，那位大人的身邊出現越來越多的追隨者，再再後來，那位大人成為了最初代的海王。

然後，人魚一族便一直陪在那位大人身邊，像是其他海族的追隨一樣，時間久了，其他海族或許已不記得最初追隨著海王的初衷了，只是純碎因為那是海王，純碎追隨著他們的王，但人魚一族不一樣，他們的先祖將記憶一代代地傳承下來了，傳承著初代最原始而純碎的願望——他只想追隨的那位大人，一直追隨著他。

一代又一代，直至最後一代海王，無比落寞地笑著對那代的人魚說著：“我已經厭煩了，其實這片海域有海王與沒有海王也並沒什麽差別，我將離去，這片海域也該重新交還給你們了，守衛這片海域的安定，你們可以做到的，對吧。”

或許最初代人魚一族的祖先，在下定決心誓死追求那位大人，面對那位大人寵溺的一聲‘若有一天你厭煩了，你便離開’時，從沒想過，率先厭煩地不是他們人魚一族，而是他們王。

於是，海王消失了，人魚一族失去了那位大人，海族失去了他們的王，海王終在一代又一代的更叠中，成為了一個強悍又偉大的傳說。

在記憶傳承結束的當日，尚未成年的賈斯丁將自己關在房子裏哭了很久，哭腫了眼睛後，便不管不顧地沖出了北海域，與趁著海王代理更替之際挑事的巨鯊一族的族長足足打了個三天三夜，渾身遍傷地回來了。

再然後，賈斯丁便再也沒有哭過了，也沒有再敗過了，手段變得極為雷霆而冷漠，也再也沒有從他口中主動聽到過‘海王’的名字，即便是身邊有人提出也是擰緊了眉頭，滿臉的不耐。

呵，海王又是什麽？又是誰？既然早在千年前已消失，便不要再出現了，這片海域即便沒有了海王，依舊很安定很繁榮，只要有他在擔任海王代理一日，就不會有事。

正因為如此，賈斯丁從來都沒有奢求過海王一脈會重新出現，也並不相信海王一脈會再次出現，畢竟已經過去上千年了，說不定海王的血脈早已消散了。

一直到一刻鐘前，賈斯丁都是這樣想著，直至他的視線內重新出現了那位大人的身影時，那瞬間大腦的空白，顫嗦著整個身體的悸動，都讓他無比清晰地知道他錯了。

沒錯，他是不想海王再次出現，不是因為他厭惡，而是因為他太過害怕了，也太過渴望了。

只是因為海王對於其他海族來說或許只是一個偉大的傳說，但對於他來說，卻是一代代等待了近千年的奢求，紅著眼眶，賈斯丁輕喃著從遠古延續下來的古語：“王，我的大人，歡迎您歸來，人魚一族依舊為你誓死相隨，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