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2頁)

“冷嗎?”慕錦問。

徐阿蠻搖搖頭,“二公子,你給我買了好多厚衣裳,我都穿上了。”

他應聲:“我對你多好。”

“是呀,二公子你對我真好。”

慕錦沒有再說話,靠著輪椅,將她的小手牢牢地握緊。

徐阿蠻記得今晚的月光,初初是冷酷的,後來,銀光灑在了二公子臉上,柔和又溫潤。

她知道公子長相出色,今晚才知,原來是越來越好看了。

——

中秋夜,皇宮亂作一團。

皇上早有安排,留有一份遺詔。

藍公公正在宣讀詔書。

詔書正是當初皇上和蕭展秉燭夜談的那樣,帝位是當今太子的,同時,皇上赦免了兵部尚書和慕府的欺君之罪。

蕭展跪在門前,心不在焉。直到藍公公提醒,他才回神,接旨。

轉眼見到了跪伏滿地的嬪妃、太監和宮女。蕭展心中自問,皇上……真的就這麽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不發一言,忽然一擡眼,見到了殿門前的女人。

李琢石在等他,這是頭一回。而且,她穿了一襲宮裙。

蕭展凝望她素白的衣裙。皇上駕崩,天下縞素……皇上真的走了。

她向他伸出了手,眼裏有不忍。

她自幼舞刀弄槍,指間有粗繭,不如溫婉女子柔軟似水。蕭展卻覺得自己攀住了一根浮木,俯在她耳邊低喃:“我從未想過……皇上竟然這麽走了。”

李琢石扶住他的肩,憐惜地說:“太子殿下。這裏風大,我們回去說吧。”

他牽起她的手,安靜地向前走。

門扇關上,擋住了徐徐秋風,也將團圓月光推擋在外。

蕭展看著跳躍的宮燈芯火,失了溫潤的笑意。“琢石,你道,我今晚難過嗎?”

“皇上和太子畢竟是父子,血濃於水,太子該是難過的。”她探了探他的臉頰,觸得一片涼意。

這對父子鬥了這麽些年,李琢石總覺得皇上和太子是最好的對手,卻不是最壞的敵人。

蕭展嘆了一聲,彎了彎唇,又掛上了微笑。“我是悲喜各半。他是皇上,我降生這世間,我坐擁這東宮,我享受這榮華,都有他的一份力。可是,他沒有給過我親情,今晚見到皇上床前悲痛欲絕的嬪妃們,我萬萬掉不下這一滴淚。我若是落了淚,更能稱為孝子。那一瞬間,我的眼眶十分幹涸。心中想的是,我為什麽要為這樣一個陌生的父皇落淚?我見著天上的圓月,更覺諷刺。團圓團圓,皇上……真會選日子。”

“太子殿下,喝口水。”李琢石斟了杯熱水,遞到蕭展面前。

他沒有接,笑看她,“琢石可知,我喜的另一半?”

她放下杯子,給他行了一禮,“恭喜太子殿下如願以償。”

蕭展眸子亮了亮,牽起她的手,“你宮廷禮儀,總共也就行了兩回。”

李琢石淺淺笑了笑。

“皇上走了,我才坐得上那把龍椅。我曾想,大霽這一把龍椅,必定是兵變才能成為我的。今天,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反而有一絲悵然。”說到這裏,蕭展撫撫腰腹上的傷口:“我終究不喜歡苦肉計。”

“太子殿下是好勝的棋者,希望棋逢對手,可是皇上讓你一步棋,何嘗不是他的父愛。”

蕭展搖頭,“他的遺詔上有我,也有慕錦。對我是寄予嚴格的執政期望,而對慕錦,則是寬容體諒。腰傷日日在提醒我,我還有一個對手。”

李琢石問:“太子的意思是,不會放過兵部尚書和慕府?”

“兵部尚書和慕府,我沒有興趣。我時常惦記的是蕭澹。”蕭展勾了一抹笑,卸下偽裝的溫和,這一記狡黠有了絲慕錦的味道。“皇上想讓慕錦當一個逍遙自在的平民,遺詔赦免的是幕府。慕錦名叫慕錦,可他不是慕府的人。他是蕭澹,他是四皇子,他是奪我太子之位的前太子。”蕭展細細端詳李琢石的表情,“我這些話,你是否不贊同?”

“慕二公子成不了氣候,太子殿下何必屈尊,將他視為對手。”

蕭展沒有回答,轉身拿起剛才那杯水。連他自己也不知,他對慕錦是單純的恨,或是恨其懦弱。

李琢石心底暗嘆。蕭展是政客,親情又怎能束縛他?她問:“太子,你拿到大霽兵符了嗎?”

“琢石,大霽國軍不會是羅刹軍的敵人。當年,羅刹將軍功高蓋主,皇上擔心他起兵宮變,才收了他的兵符。你是我的人,羅刹軍和大霽國軍同樣為我所用。”蕭展笑著摟住她,“你又何需擔心。”

——

國不可一日無君。

八月十六,蕭展登基稱帝,改年號為:清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