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無恥下流柳天心

看著下方雨飄搖的城池,柳天心默了一默開口了。

她的魂念傳音縈繞在他耳際,字節凜冽得便如同極北的冰雨。

她說:戰爭總是要有一些犧牲的。

景司明祭出玄火,燃斷了蠻皇袖中恣肆漫卷的血色長河,長長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

她的意思,莫非是讓他把下方那籠罩在滔天血氣與蔽日火光的城市棄之不顧麽?

人族強者們祭起的防禦屏障擋下了絕大部分的玄法余波。但仍有道道霞光落進人族的聚落裏,炸起滾滾的濃煙與猙獰的溝壑。

原本豪華瑰偉的建築搖搖欲倒,更有不少早已傾塌在一片血海之中,遇難者的殘軀逐漸被融作血流,向長街上逃竄的幸存者洶湧追襲。

即使是遠在空中,他也能隱約聽到下方那驚懼無已的哭號與尖叫聲。

戰爭確實總要有些犧牲。

但他舉起重劍,還是盡可能地將蠻皇的攻擊給盡數擋下。

他知道倘若他不去管顧下方的城池會發生些什麽——蠻皇只消一擊,整座城池便會盡數化血海,而後血海蒸騰,再匯作狂龍般的血氣倒卷上天,作為進攻的武器,或是消耗的補充。

數之不盡的人族蒼生,對於他而言,是需要竭力保護的負擔,而對於蠻皇來說,則是可以隨意取用的給養。

倘若保護族人,那麽他在大受牽制之下,只會不斷負傷,直至被蠻皇擊斃;而倘若放棄的話,那麽蠻皇便可以得到無窮的補給,終究還是會以輾壓性的優勢地獲得勝利。

——這是近乎無解的難題。

景司明感到有點奇怪,以柳天心的聰明程度,又怎會看不出他所面臨的危局,這讓他很難理解她在此刻為何會給出這樣的建議。

沉寂了小片刻,柳天心的聲音再度響起:你還有一個外掛沒用呢。

景司明不由一驚:什麽?

作為主角自然少不了外掛,但這些外掛大多只能在前期的升級過程中起到作用。若是最終決戰也要靠外掛取勝,未免給人以勝之不武之感,作為作者的高維生物是不會這麽安排的。

更何況劇情崩壞之後,景司明就沒有什麽外掛了,就連原書裏始終伴隨左右的龍靈都沒有出場,因為龍傲天這家夥進境太慢吃得還多,這會兒還是一條只能當炮灰的胖蛇。

所以聽了柳天心的話,他更加茫然了,一時間是真想不出來自己還有什麽外掛是能用的。

狂暴啊。柳天心提醒。

???景司明噎住。

“狂暴”只能算是個小外掛,因為它是一個無法主動釋放的被動技能,依稀記得,上次狂暴化還是被齊采荷那家夥的窒息操作給逼出來的,到如今已不知多少年沒有用過,他都不免懷疑,這個小外掛究竟還在不在了。

他試圖激化自己的情緒——但這樣的嘗試並沒有效果。

不著急,柳天心非常懂行地說道,現在還是決戰的前期,狂暴肯定不能想開就開,等受到刺激,決定要拼死一搏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就有了。

景司明:……

他險些又中了蠻皇的一道血咒,很難不分出思緒去琢磨她輕飄飄丟過來的那一句“受到刺激。”

什麽是受到刺激?是讓他看著人族死傷更多,直到伏屍萬裏,血流飄櫓麽?

景司明感到柳天心眼下的表現非常不對勁。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甚至還帶著幾分戲謔,似乎要強行把這慘痛緊張而沉痛的氣氛,往上帝視角置身事外吃瓜看戲的方向帶。

心心?景司明心下一凜,你到底想做些什麽?

柳天心沒有回答。

景司明只覺身邊一空,她把神念給抽走了。

柳天心凝現雲梭,離開洞府所在的幽曲蘭汀,掠過鱗次櫛比的亭台樓閣,最終來到了停泊著遷躍艦的實驗基地。

周邊一片寂靜,盡管時時會看到有人在走道上佇立,但卻沒有誰會對她過多在意。

所有人都連接著魂網,神遊天外,時刻關注著景司明與蠻皇的戰鬥。

畢竟,蒼玄人族的命運很快便將由這場戰鬥來決定。

柳天心坐進遷躍艙,拉下操縱杆,引擎以一種醉人的韻律開始嗡鳴。

這把不遠處的好幾個博學院弟子都給驚醒,後知後覺地記起要盯著柳院長不準她亂動遷躍艦的任務,急慌慌地跑過來試圖阻止:“柳院長,你幹什麽!”

但他們已來晚了。

奇異空間裏的時間永遠足夠充裕,她漫步到那株縈繞著玄妙氣息的巨樹之下。

枝椏上,羽衣亮麗的靈鳥婉聲鳴叫,逸散著聖潔光輝的白鹿之靈步伐輕靈,優雅地踱向了她。

柳天心擡手撫了撫它的耳朵,白鹿昂頭,蹭了蹭她的手,在她掌心留下了一朵淡金色的花。

柳天心盤膝坐下。白鹿知趣地走向一旁,靈鳥也振翅飛向遠方,徒留她一人獨坐在憚意的寂靜裏,深浸沉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