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主什麽心思,旁人不清楚,青衣卻清楚得很。

便如青翡所揣測的那般,家主絕非是個善茬。

他之所以能叫雲黛接近了他,未必不是覺著她別有用心順勢讓她做個餌。

等到如青翡這一類心懷算計的人真動起了心思,小姑娘竟也傻乎乎地配合著,仿佛是個天生用來釣魚的餌料。

只是魚釣著了,命也該沒了。

可如今……

青衣掃了一眼仍未醒悟的青翡,覺著這餌不知道自己是餌也就罷了,連魚怕是也忘記了自己是魚的身份了。

一連數日,丫鬟們都忍不住小聲地討論著新姨娘失寵的消息。

翠翠打了水回去,見雲黛坐在床上呆愣的樣子,頓時有些擔憂。

“您這是怎麽了?”翠翠以為她失了寵後,必然是受了極大的驚嚇。

雲黛卻揪住了薄被,低聲道:“我夢見我家嬸嬸哭著念我的名兒在尋我……”

翠翠松了口氣,替她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道:“夢不都是反的,您總把夢當真,還不把自己嚇壞了。”

雲黛咬了咬唇,余下的話卻又咽了回去。

打她離開了葉清雋身邊之後,原先那些被忘記的噩夢便又陸陸續續的出現。

倒也不是總夢見他一人……譬如她想念嬸嬸了,便會夢見嬸嬸。

可夢裏的嬸嬸分明也淒慘得很啊……

雲黛忽然有些擔心了去了江南的嬸嬸。

她莫不是背著自己和堂姐一起背負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這才不得不離開了杏村?

她心裏頭擔憂,可卻也不敢總想這些,生怕那些壞的想法都變成了真的。

“姨娘何不想想如何討回家主的心呢?”

翠翠忽然提到了葉清雋,雲黛肩頭微微瑟縮,擡起濕漉漉的眼眸掃了翠翠一眼,又一聲不吭。

“姨娘就告訴翠翠吧,翠翠好歹能給你出出主意。”

翠翠伺候著雲黛有一段時日,她也知曉雲黛心軟得緊,況且她一開始待雲黛也算是一片赤忱,當下與對方撒個嬌,便是蚌殼也得張開嘴來。

果然,雲黛蹙起眉尖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在翠翠軟磨硬泡下,才小聲道:“我給他做了碗壽面,他……他不吃就算了,還罵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著實為自己委屈。

捫心自問,雲黛從來都不是個壞心眼的姑娘,他卻掀翻了她的面,還很兇地叫她滾。

只是翠翠聽完了她的話,卻怔了怔。

“可……可咱們家主好像從來都不過生辰的啊?”翠翠說道。

雲黛擡眸,頗是迷惑,“一次也沒過嗎?”

翠翠點了點頭道:“奴婢在這府裏許多年了,家主生辰這日還挺忌諱的,聽說……”

她說著便壓低了聲音與雲黛道:“聽說家主以前有個心愛的女人在他生辰這天死了,所以家主從那以後都不過生辰了。”

“啊……”雲黛驚訝得很。

這種事情聽起來就感覺有些淒美,原來家主竟還是這般一往情深的人?

“是啊,所以他從不過生辰,這天也會極不高興,若是誰提了生辰這兩個字,搞不好會被家主拖下去打死呢。”翠翠一臉驚嘆道:“姨娘你給他做了壽面竟還活得好好的,可見家主還是極喜歡你的。”

雲黛聽到她說到喜歡二字,便覺得有些發毛。

但翠翠說的話若都是真的,那她豈不是戳他傷口了?

興許那天他正在想他心愛的女子躺在他懷裏慢慢斷氣的模樣,他心裏頭正哭得肝腸寸斷,她卻給他送了碗壽面去,叫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長命百歲,他發火豈不就是應該的?

雲黛嘆了口氣,竟不知說什麽好。

翠翠見她神色微緩,便又想起什麽似的,拿了封信給她道:“這是方才外頭一個丫鬟遞送來了,說是府外的人送給姨娘的信。”

雲黛將信接來,將那信拆看了,臉色卻愈發得不大好看。

“怎了?”翠翠疑惑道。

雲黛將信捏在手裏,心裏頭一抽一抽的,語氣也有些難過。

“我嬸嬸果真是另有隱情才先一步去了江南老家,她竟不是故意拋下我不理的。”

她最擔心的事情竟變成真的了。

她嬸嬸原來是得了惡疾,為了不拖累雲黛,也不傳染給村民,這才領著堂姐離開了杏村,回了江南老家去治病去了。

信中說,嬸嬸不與她說,便是不想叫她擔憂。

是以她們到了江南才寫信來。

信裏還說,嬸嬸偶爾昏迷時,嘴裏還念著雲黛的名兒,對雲黛甚是想念,堂姐也哭成了個淚人,這才忍不住給雲黛寫了這樣一封信的。

“原來姨娘的嬸嬸待姨娘這般好,我聽聞人家親生女兒生下來都有送人的呢,可她卻把你拉扯這麽大,確實有些不容易。”

雲黛點了點頭道:“回頭我把存的月銀拿出來,你能替我將這些錢想辦法寄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