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福晉。”

午睡時間才過。

三福晉董鄂氏單手撐著側臉,靠在榻上的桌子,微眯著眼,閉目養神。

她這些日子,沒幾日睡了好覺,今日午睡也不過是稍微睡了些許時間,多半時間都是閉著眼睛,心裏頭掛著心事呢。

要說董鄂氏的心事,除了最近在京城裏狠狠地拉了一波仇恨的八福晉郭絡羅氏。

宮裏頭人都知曉。

這誠郡王和八貝勒那是要多不對付就有多不對付。

這兄弟倆感情不合,這董鄂氏自然對郭絡羅氏是怎麽瞧怎麽不順眼。

再加上連著好些次,被安寧下了顏面,董鄂氏現如今對安寧是恨之入骨,偏偏安寧不知道走得哪門子狗屎運,運氣一次比一次好。

前幾日,得知安寧得了萬歲爺親自寫的“持家有道”這四個字。

董鄂氏一口氣堵在了心口,是茶也喝不下,飯也吃不下。

董鄂氏微微擡眼,見到是個小丫鬟進來,眼睛卻突然一亮。

她直起身來,伸出戴著金指甲套的手指對那小丫鬟招了招手,“又有什麽消息?”

小丫鬟快步上前,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紙條來,“福晉請看。”

董鄂氏接過紙條,匆匆看了過去,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將那紙條揉捏在掌心中,喜得站起身來,道:“綠玉,筆墨伺候。”

風水輪流轉,今兒個可算輪到郭絡羅氏倒黴了。

……

“嫂子。”

安寧眨巴著眼睛,以一副擔憂不已的模樣,看著伊爾根覺羅氏。

安寧的左手旁邊放著一張秀氣雅致的請柬。

發請柬的不是其他人,正是董鄂氏。

“她不過是邀請我們去直郡王府賞戲罷了,你怕什麽?”

伊爾根覺羅氏輕拍了下安寧的手背,安撫地說道。

她是個直性子,跟大阿哥胤禔的脾氣幾乎是如出一轍,對於董鄂氏的那些小伎倆,伊爾根覺羅氏往往察覺得都要比其他人晚。

“嫂子,我倒不是怕她,只是這屢次三番,三嫂都明擺著不喜歡我,這次邀請我們去看戲,我去倒是沒什麽,只怕多生事端。”

安寧意有所指地說道。

伊爾根覺羅氏斂眉思索。

她沉吟著說道:“話雖說如此,但是這次你三嫂畢竟已經說了,設宴請大家看戲,並且給你賠禮道歉,你若是不去,反倒是不好。”

這正是安寧這次前來找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的原因。

董鄂氏這次擺明了是鴻門宴,而且還是她不得不去的鴻門宴,當然,安寧也沒打算不去。

鑼鼓已經準備好。

戲台子也搭好了。

若是不唱一出好戲,怎能叫看客拍案叫好?

她來的目的,乃是要事先提醒大福晉。

好等到時候,大福晉能出來作證。

“我也知曉這個道理,只是到底心裏不安。”

安寧皺眉說道。

大福晉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那日的時候,你便緊跟著我,想來出不了什麽岔子。”

安寧道了聲好。

她的眼神落在桌子上的請柬上,不但請了她不說,還特地請了張氏。

這董鄂氏還真是賊心不死啊。

不過。

這回得虧那桃子立了大功。

否則的話,她恐怕也跟董鄂氏一樣被瞞在鼓裏,以為罪魁禍首是董鄂氏和張氏,卻把真正的幕後黑手——烏雅氏放過了。

一想到這裏。

安寧的眼裏不由掠過一道冷意。

她和德妃無仇無怨,可人家幾次三番出手針對她,還和張氏勾連,無論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爺,張氏這人絕對不可以留!

六月初二。

天氣晴好,既不太熱,也不太冷。

京城裏度過了漫長的冬日,也跟著熱鬧了起來。

今日你家擺酒,明日我家設宴,忙得幾個戲班子團團轉,恨不得能一個人劈成兩個用。

尤其是近日來京城裏戲班子裏出了個人物,叫做白清羽的,有著一把好嗓子,扮花旦簡直是惟妙惟肖。這次若不是誠郡王府上門請,要瞧他的戲可不容易。

直郡王府的馬車和八貝勒府的馬車前後腳在誠郡王府門前停下。

門口等候的婆子連忙從台階上下來伺候。

安寧搭著首陽的手,從馬車上下來。

今日之事雖早已知曉其中來龍去脈,但結局未定,期間生出變數也是難說的事,故而安寧今日別的丫鬟都沒帶,就帶了首陽來。

首陽性子沉穩謹慎,遇事冷靜不驚。

最是適合在這種時候幫她的忙了。

“福晉。”

張氏也從馬車上下來了,她露出一副溫婉的模樣,對著安寧。

安寧淡淡嗯了一聲,沒有和她多說什麽。

前些日子種種事情,張氏早已惹怒了她,但她都忍而不發,這其中原因有二,一則她琢磨不透胤禩是怎麽想的,倘若胤禩心裏的人真是張氏,那她和張氏計較,無疑是自找麻煩;二則是張氏雖然頻繁作死,但是每次都是小風小浪,沒鬧出什麽大事來,要以那些事來置她於死地,始終還不夠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