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西行(第2/3頁)

“再泡就僵了。”盧士信抖著上岸,全身濕漉漉,衣甲裏滿是水。也因這般,身上是聞不到酒味了,只別說話。

“馬上就讓你熱起來。”朱襄讓侍者送了馬來,扯著盧士信上馬,利落道,“走!”

盧士信只得翻身上去,跟著去了大營後面的工廠。

四面柵欄,火把高懸,八座炮車立在黑夜裏,炮口朝南。

車上兩個工兵,車下列了炮手。

朱襄跑馬到陣,問朱世傑,“已是裝好了?”

朱世傑頷首,“好了。”

盧士信吃驚,“我還以為要明日才能行——”

說著話,便見青州王乘著戰車從大營裏出來。盧士信立馬閉嘴了,若讓義父聞見他身上的酒氣,只怕會讓人將他綁轅門口,剝了衣裳抽鞭子。柴文俊見狀直搖頭,憂心更甚了。

朱襄輕聲,“義兄,這番你可要好好表現,不能讓馬家人搶了風頭。可知?”

自馬家歸順青州王後,在勤王上表現得特靠譜拼命。馬延亮一馬當先,做了前鋒,去哪兒都沖在最前頭。打萬州城,他領的前鋒首先遭遇炮擊,死傷大半,他自己也頭臉全爛了。可治了一兩月,戴上頭盔,照樣又是一條好漢。且因有了炮戰的經驗,這會子在軍中還算有威望。

盧士信很有些看不慣這敗軍之將,只苦於一直沒機會。現朱襄這般說話,他便知自己的機會來了。

朱襄見他聽明白自己的話,打馬上前,湊到青州王面前說話。青州王看了會子炮車,伸手取了一根火把,便下車點火。先點得最靠邊的一輛,是見引線快速燃燒,須臾便沒了動靜。守在炮車邊的工匠很有經驗地捂住耳朵和口鼻,兵士們正疑惑的時候,卻見那炮車一陣震動冒出白煙,然後是一聲響雷,最後是炸裂的聲音。夜黑看不見什麽,但四面都是泥點子飛濺。

“好!”青州王一聲,“去看看前面甚情況。”

朱襄便親取了火把,飛馬前去。須臾又回來,高聲道,“父王,便如當日那城樓上的高炮。”

鬥大的泥坑,原本做靶子的木牌早散成了碎屑,威力不言自明。

青州王大喜,接連著點燃了剩下的七門炮車。

冬夜裏,先是一聲雷霆,緊接著是七聲,震得大地顫抖。

顧青山撩開帳門,看著不遠處天幕上閃過的一陣陣淚光,對顧璋道,“大營不是久呆的地方,你且隨意找個借口,去南方。”

顧璋倒是有些疑惑,畢竟男兒存了立業的心,有個這樣的機會不容易。

他一遲疑,顧青山便知他的心,道,“你妹夫在河西正缺人,你且去南邊做些事。”

以後去投,才算是有投名狀的正經謀臣,而非姻親關系戶。

顧家再上層樓,便只看這一遭了。

顧璋略想了想,緩緩點頭,自去找徐家的子弟商議不提。

只說那八聲驚雷,不僅將青州王的大營震醒,也將萬州都城叫醒。

被困了大半年的萬州王翻身下床,警戒地問,“可是響雷?”

他萬分不願想某個可能性。

守夜的從人便答,“是南邊來的聲音,見了雷光,卻不見烏雲和水汽。想來,並不是雷聲——”

不是雷聲,便是炮聲。

萬州王渾身顫抖,“可是看得清楚?”

“一清二楚。”

萬州王無言,半晌道,“燕王抵了何處?”

從人輕聲說了一個地址,距此還有百裏。百裏路,若趕得急,一日便能抵達。可這百裏,卻隔了七八日,可見高復是盤亙在那處了。從人又道,“燕王大軍分了兩路,一路繞道去青州,一路卻直奔南方水澤,要使那圍魏救趙的計策。”

“圍魏救趙?”萬州王緩緩坐到床榻上,“只怕是以我做盾了。掌燈,請先生們來,議事!”

萬州王城內燈火通明,百裏之外的燕王大營卻寂靜得很。

溫佳禾剛合眼,帳門口卻響起王先生的聲音。她起身披衣,點燈開門,“先生,何事?”

“燕王頭疾又犯了。他的侍者用精油按了許久,依然不得法,只得來尋我。你這處可還存了油?”

“有的。先生稍等——”

溫佳禾開了帳中的箱籠,摸出七八瓶之前留存的精油。她將之遞給先生,“怎地突然犯了?一路上不都挺好的嗎?”

王允接了瓶瓶罐罐,搖頭,“不知。”

因事密,兩人說話聲音很低。王允捧了東西要走,溫佳禾實在不放心,緊跟了了去。王允本要勸她回去,可若燕王的病況危機,當真需要一個幫手,便罷了。

兩人去了王帳,交了同行的牌子,方才被放行。帳中燈火昏黃,空氣裏滿是精油的香氣和藥物的味兒,還有隱約的血腥氣。溫佳禾謹慎地跟在後面,見那些從人垂頭斂手,便往裏面看了一眼。只一眼,便驚得面色發白。因內間的雪白地毯上,噴了幾蓬鮮血,一個人體身首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