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君辱(第2/3頁)

辜大悶頭在前面走,將一個個踩實了的地方指給許星看。他恍若不知許星的小心思,憨厚誠懇得很。

果然過得半個時辰,轉過山口,居然呈現出很不一般的風光來。

一個淺淺的山谷,一大片緩坡地,山腰上一個冒著熱氣的大湯池。

那湯池被石頭砌了一條長約十米的邊出來,立了一個大水車。水車緩緩轉動,帶出許多熱水入了溝渠,烘得到處暖洋洋的。

唐百工高坐在水車架子頂上,“辜大來了——”

呼啦啦地,七八個半大的小子跑出來。

許星倒是見了許多面熟的人,忍不住興奮起來,“唐呆子,下來啊。快看我給你帶甚了?”

唐百工也不惱,哈哈大笑,“黑炭頭,你也被將軍抓過來啦?你的差事呢?這下子逍遙不成了吧?”

許星忙不慌地丟下背上近百斤重的大竹筐,雙手叉腰,“將軍體諒我辛苦,讓我來休假的。”

唐百工從架子上爬下來,擺明了不信。

辜大也將自己背上的落下來,對著親熱呼喚自己的小子們,終於露出一些笑來。大約是熟慣了,那些小夥子也不比打招呼,自開了兩個竹筐,將裏面困紮好的各種烤肉幹,稻米,稻種,還有油鹽調料等,一一搬出去。

許星這才發現,田地的最上頭修了一整排的木頭房子。均是用大腿粗細的原木拼裝起來的,頂上還蓋了厚厚的樹皮和稀泥,上頭居然長了苔蘚,不注意看,當真看不出來。

而那些房子之下,則是一眼看不到頭的幾百畝土豆地,

溫泉水溫暖著,山中肥沃的腐殖土滋養著,能讓多少人混過一個冬日?

那個女人,為甚篤定了今冬難熬?竟和魏先生的推斷不謀而合?

五指橋下,流水滔滔。

橋的兩頭,萬馬崢嶸,鐵甲鋒寒。

李恒挺直了腰背,視線越過巍峨的巨大石頭拱橋,抵達對岸的無邊連營。

盧士信手裏把著一塊餅,嚼了半晌啐一邊去,“甚月餅?怎是這樣的味道?甜不甜鹹不鹹的,弟妹怕不是拌餡的時候打瞌睡了吧?”

李恒皺眉看他一眼,“都吃光了,一點不能剩。”

盧士信咕噥兩句,還是乖乖將剩下的吃了。畢竟山高水長,人送點東西來不容易。那丫頭還真是能幹,延之說一聲要吃肉,她想方設法弄來了。不是這邊吃慣的各種齁鹹的風幹肉,是烤制過的,各種噴香的肉幹和肉松。空口吃香,下酒吃帶勁,熬湯各種滋味濃郁。王爺吃了兩回,連聲嘆息,倒不是軍糧,乃是美食了。

柴文俊的馬有些耐不住了,他道,“看樣子,那邊還沒拿準主意。”

“管他主意定沒定,咱們到點兒去遞信。他接了咱們就繼續等著談,不接——”盧士信看旁邊木牢裏已經瘦得不成人形的馬家小兒子,冷笑兩聲,“宰了那小子祭旗,咱們直接幹。”

“不可,不可。”魏先生端坐在戰車上,指著後面的大營,“王爺在後面等著,是要好消息的。打打殺殺,不成體統。”

說話間,對面橋頭升起了旗幟,一陣旗語交流後,統一遞交信函了。

李恒翻身下馬,兩手執著一個木盒。裏面裝了密封好的函件,有青州王的印章。

對面也出來一個年輕的將領,黑甲紅巾,十分精神。他雙目灼灼,直盯著李恒,似有無限的激憤藏在其中。

兩人走到,站定,對峙而立。

“你,便是李恒?”那人問。

李恒瞥一眼他手中的卷軸,道,“交換信函吧。”

“李恒,我乃河口馬延亮,你記住了。”馬延亮捧出卷軸。

李恒伸手,馬延亮也伸手,各抓住對方信函的一半。兩人同時用力,卻又未放手,紛紛感覺到阻力了。

李恒擡眼,道,“我只記死人的名,不記活人的姓。你要求死,我必如你的意。”

馬延亮兩眼暴睜,李恒猛然放開手,再用力抽出他手中的卷抽。一氣呵成,行雲流水一般。他拱手,道,“請速將信函交予你家主人吧。”

馬延亮憋氣,退步回了自家橋頭,快步走向後面的大營。營中人接了木盒,查驗標記和印章,打開,一目十行。

半晌,那人用力將信函砸在桌面上,“魏明,欺人太甚!青州王,實在可惡。”

馬延亮低頭,見那信函的嘴末端,依稀有“河口置換,退出二百裏地,京州王降,受青州王節制。”字樣。

他握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

君辱,臣死。

同時,遠在千裏之外的都城。

顧璋著青衣,玉面素冠,將一個峨冠飄帶的男子引入自己居住的小院中。

海婆和壽伯合力,搬出兩個裝滿泥土的大箱子來。

那峨冠男子皺眉,“這是甚?”

顧璋笑著將箱子掀起,撥開上面的一層浮土,露出下面黃色的球狀作物來,正是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