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嫂子(第2/3頁)
此間已婚婦女需挽發,用發油牢牢地定在頭上,再插許多簪環。可她很不喜歡發油的感覺,從不讓楊丫兒使用。因這原因,頭發十分蓬松,也很難成形。每日梳頭,楊丫兒都要想盡辦法令頭發服帖,不然只半日便要散。
她對著銅鏡,用頭繩左右繞,怎麽都覺得不對勁。
李恒撿了跟銀簪,撥了撥燈芯,房間亮堂了許多。
她在鏡子裏看著他,“梳頭怎麽這麽難?延之,你的頭發怎麽弄的?”
李恒坐在腳踏板上,已經看她折騰了許久。他道,“挽起來,塞入冠中便好。”
“有那麽簡單?”她不信,“你做給我看。”
他起身,坐過去。
顧皎伸手便要去拆他的頭發,他偏了一下,道,“你能幫我復原?”
“能。”她信心十足,“一定做到復原為止。”
“說大話。”他笑一下,拔掉簪子。
她順手將冠取下,便見一握黑發流瀉而下。一個男人,連頭發都這麽美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放下冠,伸手攏了攏,發現一些異樣。她的頭發比較硬直,因此總是難以成型;他的頭發雖然黑亮,但卻有些細軟,只手一握便如絲綢一般,再動手腕一挽,便要成結。
“不一樣。”她道,“你連頭發都比我的規矩。”
“你坐下,我幫你試試。”他道。
顧皎從善如流,坐到鏡前。
李恒站她後面,拆了她的頭發,放到後腰的位置。他道,“是長了些,多了些。”
“是吧?”她摸了一下,“剪短一點,再弄薄一些,怎麽樣?”
他看鏡中的她一眼,“我倒是沒意見,只怕你爹娘有話說。”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邊還是講究這個的。
顧皎嘆口氣,“迷信。”
“你說什麽?”他沒聽得太清楚。
她內心咂舌,說溜嘴了。便有些撒嬌道,“你管我說什麽呢,不是要幫忙做頭發嗎?”
李恒便要去取梳子,不想院門被敲得山響。
今夜是柳丫兒和楊丫兒守夜,只聽楊丫兒出去應了一聲。
“誰呀?這麽晚了。”顧皎沖外面喊了一聲。
楊丫兒說‘不知’,然後開院門。
魏先生的聲音傳進來,“將軍呢?青州來信,八百裏急——”
李恒一把甩開顧皎的頭發,擡手挽起自己的頭發,也顧不得自己身上只有寢衣,徑直往外走。
顧皎還有些懵懂,跟著起身,“延之,怎麽了?”
“軍情,你不用管。”他留下一聲,出了正房。
顧皎左右看,趕緊撿起自己的外袍披上,又抱著李恒的大衣裳和披風追出去。大約是她動作太慢,到院子門口的時候,魏先生和李恒已經不見了影子。什麽軍情如此著急?
她有些心慌,楊丫兒道,“夫人,將軍和先生去前院了。我拎燈籠,送你過去。”
顧皎點點頭,“走。”
夜風呼呼,燭火飄搖。
魏先生面色嚴肅地展開一封信,遞給李恒。
李恒快速掃了兩眼,“五牛道大營,被燒了。”
青州王攻打京州,必先取與京州接壤的河西。他現將河西收入囊中,雖還未治理得安穩,但也沒有人敢明顯地舉起反旗。因此,他便一心一意積攢糧食,為明年打京州做準備。只河西的糧還不夠,得從青州調集,因此將大營和輜重紮在河西和京州之間的一個小城五牛道。
“怎會被燒?”魏先生想不通,“那處乃是志傑把守,他一向最穩妥不過。”
周志堅坐另一頭,道,“義兄平日穩妥,喝了酒就不一樣了。只怕營中進了細作——”
“龍口距五牛道最近,咱們先去,先助他收攏殘部。”李恒起身,“現在就出發,事不宜遲。”
周志堅跟著要起身,魏先生卻道,“志堅坐下。”
周志堅不解,“先生,將軍要出行,我自該跟著。”
“你不能走。”魏先生雙目炯炯,“龍牙關內,咱們好不容易才稍稍理順了一點。將軍走,你也走,再帶走一大半的人馬,剩下的還有哪個能打得過那些地主家的私兵?”
李恒道,“我和先生去,城中人帶走三分之二,余下三分之一,連同這處的,都歸你統管。”
魏先生起身,“這般最好。志堅,你只記好一條,護好夫人,看緊顧家。余下那些,誰要是實在跳得歡,你便直接——”
手起刀落。
周志堅點頭,年輕的面龐上沒有任何猶豫。
魏先生便和李恒要出門,走得三步,又回來,“志堅,若是連殺人都無法解決的問題,你便去找夫人。”
燭火飄搖,光暈亂移,顯出周志堅詫異的臉來。
顧皎何時,竟得了先生的信任?她雖是女子,但也是顧家人。
院門口一些喧嘩,是守夜的小子在吵鬧。
李恒推門出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