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夜半,一行青衣黑甲的精兵從白城護城河口岸登陸,他們兵分兩路,隱蔽前行。

出其不意地攻擊了白城當地守備大營和港口巡防營,經過半個時辰的廝殺和圍困,這些突如其來的兵甲戰士快速而隱秘地控制住了這座距離都城楚京最近的繁華城池。

被朝廷派遣任命到白城的武將們萬萬沒有預料到,這樣一個平常的冷夜,會有叛軍通過運河港口,直接發動無聲無息的襲擊。

因此,有些官員還在睡夢中,就被陌生的兵士沖進府內,從高床軟臥中揪了出來,又被扔到一座破敗的宅子中,和其他被抓住的同僚們大眼瞪小眼。

“這劉大人可知這是哪方的兵馬莫不是都城那邊兩位殿下打起來了”

說話的官員悄悄地比劃著三和四的手勢,湊到一位消息靈通的同僚身邊。

被詢問的劉大人臉色不太好,他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之前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破敗庭院十分荒涼,夜風嗚咽,門窗發出哐啷哐啷地松動撞擊聲,一下一下敲擊著這些被困之人的心弦。

他們能在白城任職,背後的人際關系大多都不簡單,此時的茫然失措和一無所知,似乎預示著,某些關乎前程命運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改變。

就在這些昔日裏養尊處優的白城官員心驚膽戰、苦思冥想的時候,梅梅已經和楚京的禁衛軍總都統虞謙光取得了聯系。

這位出身平寧公主母族的虞氏子弟,今年三十出頭,精明穩重,端方肅穆,他之前頗得已故的建光帝信重,一直被委以重任。

宮變前後,虞謙光正好休沐在家,等到建光帝駕崩,他統帥的一萬禁衛軍內部,也曾發生了幾次小規模的暴動,但是都被他以雷霆手段鎮壓解決了。

並且,他還趁機徹底清除了各方安插進來的探子,至此,禁衛軍成了他的一言堂。

虞謙光的政治立場很明確,他是堅定的保皇黨,在如此特殊時期,他不允許自己統帥的禁衛軍參與進任何派系鬥爭。

在各方勢力的爭權奪勢中,禁衛軍穩穩地守著中立的態度,一心維護楚京治安,不偏幫、不投靠任何一方。

這樣的虞謙光讓人恨得牙癢癢,但同時,也讓各方勢力十分放心,在幾次刺殺不成之後,大家都默認了他的冷眼旁觀。

虞謙光只會效忠坐穩龍椅的那位,他不貪擁立之功,只效忠最後的勝利者。

就是這樣一個人,任誰都沒有想到,他已經向嫡皇女平寧公主投誠,並在她離京遠嫁之前,就許下了效忠的承諾。

梅梅拆開虞謙光的密信,上面給出了三個時間和地點。

梅梅微微一笑,知道這是對方約她入京會面的信息。她算了算自己這方的行動進程,在第二個時間地點處劃下淡淡的紅色痕跡,然後,又把密信折好送走。

“這個月初七,大家隨我進楚京,到時候,你們留在都城東門接應,我只身一人前往即可。”

“殿下,這位虞大人可信”

提問之人,是大儒徐增的長孫徐靜遠。

這次的都城之行,徐增把這個徐家的第三代繼承人送到了梅梅身邊。

既有讓徐靜遠跟在梅梅身邊學習成長,並拉近距離的打算,也有讓梅梅放心湖州徐家,把嫡長孫徐靜遠當做人質的心思。

梅梅轉頭,笑意盈盈地看著娃娃臉的徐家長孫,“靜遠對虞謙光大人有什麽疑問”

剛從書院出來的年輕人抿了抿嘴唇,這位公主殿下似乎總把他當成小孩子,每次同他說話,都像是長姐對待弟弟。

“屬下聽聞,那位虞大人幼時在虞家過得並不太好,他父親寵妾滅妻,放任家裏的妾侍女仆欺負妻子,讓虞夫人受了不少罪。

後來虞大人嶄露頭角,在先皇那裏受到了重視,虞夫人的處境才好轉。

屬下的意思是,如果、如果公主殿下僅僅憑借和虞家有血緣關系這一點,就信任虞大人,還請殿下三思。”

梅梅點了點頭,表示她明白了徐靜遠的擔憂。

她又打量了一眼其他幾名屬下,發現這些跟著她並肩戰鬥過的心腹們,對她的選擇並沒有任何質疑,可是,相信她歸相信她,這些家夥眼中的八卦好奇可是一點都不少。

梅梅估計著,這一路上,這幫身經百戰的老油條們沒少暗地裏攛掇初來乍到的徐靜遠,讓他當一只傻乎乎的出頭鳥,來問一問虞謙光那個石頭男為啥會選擇效忠五公主殿下。

“虞大人年少的成長經歷確實非常坎坷,也因為這段經歷,他非常孝順護著他長大、並吃了很多苦的虞夫人。

但是,等他能夠在虞家當家做主的時候,虞夫人的身體突然頹敗下來,幾乎要油盡燈枯了。

虞大人孝順,他遍訪名醫,嘗試了各種手段想要救治母親,可是一直沒有什麽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