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第2/2頁)

見當地醫師態度如此客氣,來自建康的醫師們,也都紛紛客氣回禮。

“諸位!”

還在互相認識的醫師們同時轉頭,看向一旁身披玄色鶴氅的青年郎君。年輕俊秀的青年郎君神情莊重肅穆,高舉雙手,鄭重其事,向著他們深深行了一個大禮。

那些來自建康的醫師們趕忙側身避開。避開的慶幸不已,來不及避開,不小心受了沈鳳璋一拜的,心裏則分外不自在。

“沈大人,您這是折煞草民了。”“是啊,沈大人,我們哪兒受得起您的禮啊。”

沈鳳璋起身,神情鄭重端莊,“受得起。我不通岐黃之術,如今瘟疫肆虐,唯一能制止這場瘟疫繼續橫行的,唯有諸位。這一拜,是我替天下黎民百姓所拜!感念諸位拯救黎民於水火之中!”

“義安郡的百姓就托付給各位了!”

……

囑咐完所有醫師盡快擬出能夠治愈瘟疫,阻止瘟疫肆虐的藥方後,沈鳳璋便回了縣衙。

這段時間,她都要住在縣衙裏。

和沈雋一樣,沈鳳璋回府後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

由於真實性別的緣故,沈鳳璋很少讓人貼身伺候。這回來了義安郡,知曉她身份的芳芷和茶娘都不在,她更是大多數事情都自己親力親為。

沐浴完畢後,沈鳳璋正坐在桌旁替自己擦頭發時,忽然聽到被她揮退,讓到門外去守門的仆從聲音響起。

“沈大人,將軍大人過來了。”

沈雋?他過來做什麽?

沈鳳璋思忖著,猶豫了下,還是將半幹的頭發梳了梳,披上掛在一旁的鶴氅,打開房門。

南邊這幾個月天氣都有些古怪反常,最近這段時間,更是連著下了許久的雨。上午好不容易停了下,這回又大雨傾盆了。

站在門口,沈鳳璋望著遠處連廊上漸漸走近的人影,心裏難得生出幾分羨慕之情。

盡管義安郡天氣算不上特別冷,但也正處在寒冬臘月之中,遠遠走來的沈雋卻只穿了一身單衣,罩了一件大氅。

“有事?”

沈鳳璋站在門口,朝著沈雋輕擡眼眸,神情冷淡無比,一副不想見卻不得不見,應付了事的模樣。

面對沈鳳璋這種毫不客氣的態度,沈雋發現自己絲毫生不起氣來。

他甚至回想起沈鳳璋方才擡眼的模樣,眼皮稍稍一掀,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眸,無意間眼波流轉,莫名感到幾分風流俊逸與多情旖旎。

收攏散出去的思緒,沈雋視線一錯,從沈鳳璋披散在身後、尚未幹透的黑發上,看到她蒼白的臉龐以及毫無血色的唇,以及身上那件裹得緊緊的鶴氅。

“確實有些事,進屋說吧。”沈雋收回視線,溫聲建議。

屋外寒風凜冽,呼呼而至的風吹在沈鳳璋並未全幹的發上,讓她從頭頂生出一股冷意。很早以前,她就已經將沈雋和自己那個人渣未婚夫分開了,不會再因為相同的長相而遷怒沈雋。她對沈雋態度差,都只是出於維持惡毒男配形象的目的罷了。

在敬業地維持形象與進屋暖和之間猶豫了一下,沈鳳璋選了後者。

沈鳳璋後退一步,轉身朝屋裏走去。屋裏燒著的好幾個炭盆,瞬間驅走她周身的寒氣。

“你到底有什麽事?”沈鳳璋坐在炭盆邊,從鶴氅裏探出的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輕輕點著扶手,言行舉止間流露一股不耐。

沈雋本來是想來和沈鳳璋商量一下疫病的事,同時見一見沈鳳璋。沒想到來得不湊巧,沈鳳璋剛好沐浴完畢,長發未幹。

不動聲色瞥了眼放在一旁,用來擦頭發的帕子,沈雋咽下原先的話,將想說的話精簡了一下,直截了當向沈鳳璋說完義安郡最近的情況後,便起身告辭。

只有這事,也用不著這個時候來說。沈鳳璋望著沈雋離去的背影,心裏覺得有些奇怪。她總覺得沈雋過來肯定還有更重要的事。只是,他為何又藏著不說?

沈鳳璋一時間想不明白沈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甚至於,接下來這段時間,沈鳳璋發現沈雋對自己的態度越發溫和關懷。

她還記得最初在建康,沈雋尚未從軍之時,他雖然面上溫和,對著自己裝出一副逆來順受,包容寬和的模樣,但有時候還是會露出幾分憤恨、偽裝的痕跡。

沈雋如今的偽裝倒是褪去昔日的青澀,變得格外成熟起來。

她甚至看不出半分偽裝的痕跡!

太奇怪了,沈雋到底想做什麽?

雖然好奇沈雋到底想做什麽,但是她很快就沒時間關心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