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面容(第2/3頁)

他屈指敲著桌面,同樣也想到了沈鳳璋之前擔心的事。當今至尊很可能會為趙淵穆隱瞞真相。他當然可以私底下把真相透露出去,洗刷自己的清白。然而對他來說,這樣沒有任何意義。那個人為維護趙淵穆,絕對不可能再啟用他。

到那時,他的所有計劃,所有宏圖大志都將徹底無望。

平緩而有規律的敲擊聲逐漸加快,顯示出主人並不平靜的內心。就在沈雋猶豫不決之時,黎苗突然沖進屋,滿臉激動。

“郎君!宮裏來人了!當今至尊指名要見您!”

篤篤篤的敲擊聲驟停。沈雋神色不易察覺地一冷,隨後又化為正常。他緩緩起身,朝外走去,心中格外猶疑。

為什麽那個人突然想要見他?

沈雋藏在衣袖中的手握緊拳頭,修長結實的小臂上顯出青色脈絡。不論是曾經身份顯赫的外祖謝顯,還是他的生母謝皇後,都已逝世十幾年了。一來年歲久,許多人都已經忘記這兩人的長相,二來他這些年也有意避開那些曾見過外祖和母後的人,所以一直順利隱藏身份。

然而,一旦進宮,那個人肯定會認出他來!

一直以來,沈雋都不打算過早和那個人見面。他計劃等到升遷為朝中重臣,擁有一批追隨者後,再與那個人見面。到那時,就算他想除掉自己,也要掂量掂量他的實力。

然而如今,一道突如其來的口諭,立刻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離開郡公府後,牛車朝著皇宮緩緩駛去。沈雋坐在車上,腰背挺得筆直,如同一柄被劍鞘收斂了所有鋒芒的利刃,只待有一瞬,青鋒出鞘,鋒芒畢露。

穿過恢弘的宮門,莊嚴肅穆的宮殿沐浴在午後驕陽之下,琉璃瓦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沈雋望著這座皇宮,某些他以為早已被深埋的記憶重新打撈上來。

“沈大人,沈大人。”一旁的內侍輕聲喊了沈雋兩聲。

難得失態的沈雋從過往中清醒出來,他跟在內侍身後,朝明光殿走去。走近明光殿,尚未推門進去,沈雋就聽到裏邊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

“孤今日正好看看,你這位兄長到底為何讓你如此厭惡。”

內侍正巧在這時推開門,當今至尊笑著朝門口看去,臉上笑容卻在刹那間僵住。

一身青衣的俊朗少年站在門口,炫目的陽光從背後灑進來,照耀在他身上。在夏日午後亮到發白的光線中,少年容貌漸漸模糊,與十幾年前那個穿著青衣走進來的女人重合在一起。

“乒鈴乓啷!”

小案上的棋盤被驟然起身的當今至尊帶翻在地,骰子一路滾動,不知停在何處。然而往日裏最喜愛下雙陸的當今至尊,此刻仿佛遺忘了心愛的棋盤。他站在一地狼藉之中,凝視著門口的少年,指尖微微顫抖,“你——”

“陛下。這位就是臣的兄長。”

沈鳳璋起身,趕在當今至尊徹底失態之前,打斷他的回憶。

昔日種種盡數褪去,如同夢幻泡影,消失一空。當今至尊眼睛一閉,再睜開眼時,只余清明之色。哪怕被寬大衣袖所掩藏的手指仍在顫抖,他的聲音卻勉強平穩起來。

“——不愧是白聞樓魁首,果然一表人才,儀表堂堂。”當今至尊壓著心中所有想法,竭力保持冷靜,誇了沈雋幾句。

命人收拾好棋盤,當今至尊朝沈雋擡了擡手,“既然你是阿璋的兄長,便和阿璋一樣,坐在孤對面吧。”

沈鳳璋坐在矮凳上,眼尾余光觀察著身旁的沈雋。他搭在膝上的手指不停摩挲著骨節,正是中他煩躁緊張時的反應。她收回余光,大致猜到沈雋在苦惱些什麽。

他恐怕是在擔心當今至尊認出他身份後,會對他斬草除根吧。

占了原著的便宜,沈鳳璋知道當今至尊在認出沈雋後,不僅沒有取他性命,反而對他滿是歉疚與彌補想法。要不然,她也不敢貿然設計讓沈雋和當今至尊相見。

她觀察著當今至尊眼中的神色,唇角不易察覺流露淡淡笑意。很好,看來系統這次發布的任務很快就要完成了。

當今至尊叫沈雋過來,原本只是想看看沈鳳璋這個頗有才氣,卻與她不和的兄長到底是何模樣。見到真人後,他早已把原先的目的忘得一幹二凈,只有一個念頭——沈雋到底是誰?!

他細細打量著沈雋的面部輪廓與五官。

像,太像了!

草草說了幾句話後,當今至尊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在太陽還沒下山前,讓沈鳳璋離開。望著沈雋一道離去的背影,他立馬召來部下,吩咐去徹查沈雋的身份。

當今至尊在明光殿裏枯坐了一個下午。一直到太陽落山,襄陽王趙淵穆求見,他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趙淵穆是聽到當今至尊召見沈雋的消息後趕過來的,他朝當今至尊行了個禮,不等父皇讓他起來,他便自然地收了手,朝當今至尊問道:“父皇。兒臣聽說您下午召沈雋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