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拜(第2/5頁)

鄭媼離開也有一會兒了,前院的法事想必已經開始。她盯著面前神情自若的沈鳳璋,一聲滿是惡意的笑壓在喉嚨口,眼裏怨毒之色一閃而過。最好等老夫人來了之後,邪祟當著老夫人的面被佛家之力壓得神情扭曲變形,尖聲嗥叫,讓老夫人瞧瞧,她以為變得有出息的孫子實際上是個徹頭徹尾的邪物!

想到那個場景,鄭氏暢快地想要笑出聲來。但面上,她還是一派冷肅之色,冷聲重復,“我要讓老夫人也看看,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種,是怎麽對我這個阿母的!”

肚子裏爬出來的種?沈鳳璋似笑非笑,原主到底是不是鄭氏親生子還存疑呢。

不過,她既然這麽堅信自己會被驅邪法事壓得原形畢露,那就讓她好好瞧瞧。

沈鳳璋輕輕頷首,吐出一個好字。

鄭氏立刻沖著身旁的綠珠喝道:“去請老夫人過來!”

老夫人來得很快,身邊還跟著沈湘珮。

早在路上,沈老夫人就已經聽綠珠說過整件事了。但哪怕心裏有所準備,一踏進靜皎院大堂,見到跪了一地的仆從以及對峙的鄭氏和沈鳳璋時,眉毛還是忍不住一皺。

她揮手,先讓跪在地上的仆從們全都出去。等到屋裏只剩下鄭氏、沈鳳璋、沈湘珮和老夫人自己時,她才緩緩開口。

“阿璋,你傷還沒好,怎麽不在屋子裏養傷,反倒帶著人跑到你姨娘院子裏來?”

沈鳳璋朝沈老夫人行了個禮,起身後開口道:“孫兒若是只知在屋裏養傷,恐怕等出了事都不知道是誰害我。”

沈老夫人眉心顯出一個深深的川字,鼻子兩側法令紋凹下去,“怎麽回事?誰要害你?!”

“阿家——”鄭氏在一旁想要插嘴,被沈老夫人冷硬地呵斥了一句。

“讓阿璋說!”

沈鳳璋臉上若有若無的笑不知不覺間消失幹凈。她看著沈老夫人,聲音沉著冷靜,“祖母,您知曉鄭姨娘在府裏安排的法事是什麽嗎?”她直勾勾盯著老夫人的眼睛,一字一頓,“是驅邪!”

轟隆一聲,似有悶雷在屋中炸響。

沈老夫人臉上的法令紋狠狠一抽,歷經風霜的眼睛銳利如刀劍,牢牢鎖定鄭氏,嘴角抽搐了幾下,忍著怒氣,嗓音粗糲地如同被砂紙打磨過,“阿璋說的是真的?!”

站在沈老夫人身側的沈湘珮趕緊攙扶住沈老夫人,一手快速撫著老夫人後背,“祖母您先消消氣,小心氣壞身子。”

綠珠來的時候,沈湘珮正好在老夫人院子裏。聽到和對她極好的鄭娘子有關,她便也跟了過來。此刻沈湘珮言辭肯定,“阿兄肯定是弄錯了,姨娘向來慈母心腸,怎麽可能找上師做驅邪法事。”

鄭氏聽著沈湘珮對自己的維護,心頭熨帖。可惜的是,她不得不否定二娘替自己說的話。

隱隱約約的木魚聲從遠處傳來,夾雜著絲絲誦經之聲。驅邪法事應該馬上就能起效了。想到這,她不再猶豫,深吸口氣,朝沈老夫人沉聲開口。

“阿家,前院的法事確實是驅邪!”

沈老夫人當場面色鐵青,陰沉得能夠滴出水來,她氣到聲音發顫,顫巍巍吐出一個好字,接連點頭,“鄭氏,你是得了失心瘋嗎?!”

她擡起手,精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鄭氏,厲聲怒喝,“還不快派人去把法事停下!”

“阿家,我這麽做,是有——”

“閉嘴!”沈老夫人猛然一喝,“我不想聽什麽理由!”

鄭氏說出是驅邪法事時,連沈湘珮都有一瞬間的不可思議。姨娘是怎麽了?居然給二兄做驅邪法事?!但看著鄭氏此刻想說又無法開口的樣子,想到往日裏她對自己的疼愛,終是忍不住勸了沈老夫人一句,“祖母,姨娘是二兄親生母親,定然不會害二兄。不如讓姨娘說說她到底為何要這麽做。”

看著到這個時候都在為她說話的沈湘珮,鄭氏心頭一軟,自己這麽多年所做都值了。她誠懇地看著沈老夫人,懇求道:“阿家,正如二娘所言,我並非想害二郎。阿家,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

冷靜下來後,沈老夫人也覺得這其中有問題。再加上自己最喜歡的孫輩在耳邊柔聲勸著,沈老夫人勃/發的怒意慢慢被壓下去,她看了眼毫無心虛之色的鄭氏,慢慢轉頭看向沈鳳璋。

老夫人是等著自己表態。沈鳳璋朝老夫人頷首,“既然姨娘堅持事出有因,孫兒也想聽聽姨娘的理由。”她轉向鄭氏,在老夫人看不到的角度,唇角又帶上一絲輕笑,她直直盯著鄭氏,用輕柔如水的語氣對著鄭氏說道:“聽聽姨娘為何把孩兒打成邪祟,要找上師來鎮壓孩兒。”

鄭氏看著沈鳳璋唇邊從容的笑意,心跳疾速,好像有什麽不好的事將要發生。然而,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鄭氏狠心用指甲往掌心狠狠一掐,暗暗寬慰自己,莫慌,沈鳳璋馬上就會在佛光下痛不欲生,抱頭打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