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遺孤(第2/2頁)

“沈鳳璋運氣可真好,居然能和謝二郎搭上話。”坐在余三郎身邊的年輕人盯著沈鳳璋,酸酸地開口,“也不知道她準備了多久,翻了多少書,才找到吐谷渾的大青鹽。”

沈鳳璋今日的表現和往日阿諛奉承,唯唯諾諾的樣子相差太大。大多數人並未懷疑換了個人,只覺得沈鳳璋得到高人指點,換了個法子來和世家子搭關系。

“這不就成功了嗎?”回想起沈鳳璋剛才身著白衫,神情坦然,落落大方,得到謝二郎肯定的樣子,剛才開口的年輕人妒火中燒。他眼珠子一轉,看向余三郎,“余三郎,你和沈二郎君那麽親近,沈二郎君背後有高人,怎麽也不告訴你?”

“沈二郎身後哪有什麽高人?”余三郎皺眉,“你別瞎猜。”

藍衫青年呵呵笑了兩聲。瞎猜?你余三郎要是沒信,為何一下子沉了臉?平日裏一口一個阿璋,現在卻喊沈二郎?

坐在沈鳳璋身旁的沈雋卻並未像其他人一樣篤定沈鳳璋是故意設計的。一來,他方才有注意到,沈鳳璋吃魚時,確實曾皺過眉,似是嫌味道不足;二來,以他對沈鳳璋的了解,沈鳳璋根本沒這個腦子。

不過也多虧了沈鳳璋剛才站起來。

沈雋拿起玉著,謹慎地挑掉鰣魚細小的刺,夾了一小塊純魚肉緩緩放進口中。

寡淡無味。

被沈鳳璋偏愛,在她描述中鮮美動人的魚肉,在沈雋嘗來,卻和其他食物沒有差別。沈雋天生味覺遲鈍,大概五六歲,他才知曉,原來世界上的食物並非只有一個味道。

【男主不喜歡吃魚?】一旁的沈鳳璋注意到沈雋只吃了一口鰣魚便擱下筷子。

【男主不會吐魚骨頭。】

沈鳳璋恍然大悟,怪不得那碗銀魚羹沈雋吃了不少,清蒸鰣魚卻完完整整。

不再多想,沈鳳璋拿起筷子挑了一塊嫩羊肉。

另一邊,沈湘珮就沒這麽好的心態了。整個春宴的下半場,她都恍恍惚惚的。

除了沈湘珮,宴席上心不在焉還有其他幾人。

……

參加春宴的客人陸陸續續離開,蕭七郎轉頭想和袁九郎聊聊沈鳳璋今天的反常,卻發現袁九郎握著酒杯,濃眉緊皺,一臉沉思。

“阿會。”蕭七郎一推袁子會,“你在想什麽?”

袁子會在想沈鳳璋。一想到自己原想捉弄沈家這位大郎君,卻被沈鳳璋打斷,他心裏就百般不快。

一口飲盡杯中酒,袁九郎開口:“阿劭,你的韋墨還差一塊上好的硯台吧。”他眼中泛起不懷好意的笑,“我過幾日會辦一個樂宴,以樂會友。”奏樂可不像品菜,他倒要看看沈鳳璋要怎麽辦!

聽懂袁子會的意思,蕭七郎興奮一笑。見阿會又陷入沉思,他轉頭看向另一側的謝秀度。

寬大的外衣披在謝秀度肩上,他微微垂眸,若有所思,握著的酒杯早已空了,卻未曾發現。

“二兄,你在想什麽?”蕭七郎實在不懂,不過一個食宴,怎麽他身邊幾個人全都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樣子。

謝秀度回過神,笑道:“沒什麽,一點小事而已。”他斟滿酒,小酌一口,眼眸裏不經意透著幾分深沉。

十幾年前,謝家最顯赫的並非他們這一支。

隔房的叔祖謝顯在太/祖還只是太尉時,便已追隨太/祖,是周朝的開國功臣。當年廢太子謀逆弑父,太/祖臨終前任命叔祖謝顯與其他兩位大臣為顧命大臣,輔佐當今至尊。

當今至尊登基之後,通過一系列措施收斂權力,先後處死另外兩位顧命大臣。顯叔祖當時坐鎮荊州重地,聞訊出兵反抗,但最終兵敗伏誅。謝顯叔祖那一房,上下十幾名謝家子弟全部因此殞命。這件事對謝家影響很大。

謝顯權勢滔天的時候,謝秀度年紀還很小,但他對這位言辭溫和的叔祖印象很深。沈雋的長相有幾分顯叔祖的影子。

確切的說,沈雋的長相更像叔祖母。

謝秀度握著酒杯,長眉緊蹙。

謝顯叔祖那一房除外嫁女,都被當今至尊下令處斬。出嫁的兩位堂姐,一人入宮為後,一人嫁做王妃,卻也都未曾留下子嗣。沈雋這個長相,按時間推算,極有可能是大堂兄之女與沈懿之子。

若當真是謝顯叔祖那一脈,沈雋便是謝顯叔祖僅存的一滴血脈。作為謝家人,合該替謝顯叔祖保住這最後一滴血脈。

然而下令處決謝顯叔祖那一房的當今至尊尚在,若是讓他發現當年還有漏網之魚……

謝秀度吐出一口濁氣,一切都建立在沈雋確實是謝顯叔祖後嗣的基礎上。當務之急,是查清沈雋生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