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誰的車(第2/3頁)

聽到沈雋二字,芳芷面上遲疑一瞬,她想勸又猶豫。想著小郎君剛才在鄭娘子那兒遭遇的事,芳芷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轉身走出屋子。

小郎君心情不好,恐怕只有……唉,她也沒想到,鄭娘子竟然會這麽對小郎君。想到那盞滾燙的熱茶,芳芷慶幸不已。

江伏院。

沈雋正在書房裏練字,忽然間聽到院子裏傳來人聲。

過了會兒,黎苗從外面進來,臉上帶了幾分怒意。

“怎麽了?”沈雋溫聲。在外人面前,他素來是這幅溫文爾雅的模樣。

“郎君,景行院那位讓郎君您過去。”黎苗硬邦邦地說完,憤憤不平,“小郎君叫您過去準沒好事!肯定是在哪裏又受了氣!”整座郡公府誰人不曉,小郎君最喜歡把氣撒在大郎君身上!

聽到景行院幾個字,沈雋周身平和溫潤氣息一收,變得沉默安靜起來。他嘆了口氣,擱下筆。

“走吧。去景行院。”

黎苗心裏不痛快極了,板了一張臉跟在沈雋身後。

“把臉上神情收一收。”沈雋從余光裏看到黎苗臉上的神情,微微皺眉。

“奴就是替郎君您感到不值!”郎君的才華和能力,哪裏不及小郎君,偏偏因為身份,郎君只能屈居小郎君之下,“佛祖真是太不公了!”

“哪有那麽多公不公。”沈雋走在前邊,開口帶著幾分悵然若失。然而,背對著黎苗的臉上,卻是面無表情。

……

沈雋跨進景行院,一眼看到沈鳳璋正站在院中修剪蕉萼白寶珠。眼下已是四月中旬,正值白寶珠花期鼎盛之時,朵朵白花花型飽滿,純凈無雜色,白得如同冬日的雪。然而落在素色花瓣上的手指,卻比白寶珠還要白凈上三分。立在白花綠葉之間的少年,烏發素衣,更是清冷脫俗如同玉人一般。

沈雋心中狐疑,沈鳳璋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等到沈鳳璋開口說了話,沈雋才又有幾分熟悉感。

哢嚓一聲,一朵盛放的白寶珠被剪下。

沈鳳璋轉過頭,墨黑的眼眸閃著不懷好意的光芒,“三日後,謝家二郎將在鐘山北苑舉辦春日食宴。”

放下剪子,沈鳳璋踱到他跟前,微仰著頭輕聲詢問,“想去嗎?”

沈雋垂下眼眸,哪怕不看沈鳳璋,他也能想象出沈鳳璋臉上那種洋洋得意、小人得志的醜陋表情。

沈鳳璋素來喜歡在他面前炫耀權勢,以此來彰顯兩人的不同。被衣袖遮住的手動了動,沈雋低垂下的眼眸裏閃過一陣厭煩。他心不在焉等著沈鳳璋炫耀她拿到的請柬,卻忽然聽到——

“——和我一起去。”

沈雋驚愕擡頭,直勾勾盯著沈鳳璋。沈鳳璋卻漫不經心扭過頭,把玩著剪下來的白寶珠,“先生不是一直誇贊你能與謝家二郎媲美嗎?”

沈鳳璋斜睨了沈雋一眼,譏誚,“人貴有自知之明。這次就讓你看清楚,你和謝二郎差多少!”

……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黎苗怒氣沖沖,快步沖進江伏院。他已經打聽清楚了,小郎主前腳怒氣沖沖從鄭娘子那邊出來,後腳就派人來江伏院找大郎君。

沈雋落在後面,緩緩走進江伏院。

黎苗沖到靜默著的沈雋跟前,握緊雙拳,義憤填膺,“大郎君,小郎君也太欺負人了!”小郎君完全就是想看大郎君出醜!把氣撒在大郎君身上!

“好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沈雋聲音低沉。

沈雋走進書房,緩步來到書桌前。他雙手撐在書桌上,低垂頭顱,垂落的黑發遮掩住面容。在黎苗看來,大郎君這是消沉到無話可說,他心裏越發氣惱小郎君的無恥,也越發同情大郎君。然而,在黎苗離開之後——

沈雋擱在宣紙上的手指慢慢收緊,他盯著白紙上的“雲在青天水在瓶”,眼眸中的野心如燎原之火。

這次,可要多謝沈鳳璋了。

……

短短三日匆匆而過。

謝家二郎的春日食宴定在午時,然而早在辰時,景行院裏就開始熱鬧起來。

景行院內室。

芳芷蹲下身,替沈鳳璋理平衣衫下擺。

“郎君,是否要去邀大娘子同車出行?”像這種宴會,沈鳳璋要費盡心機花錢買請帖,沈湘珮卻不需要。以她的名聲,請柬只會主動送到她手上。

以往,小郎君都會主動去問大娘子,是否要一起去。

芳芷擺正小郎君腰間的玉佩,想著待會兒該派誰去請大娘子。

“不用了。”記憶裏,原主去請,十次裏面有九次是被拒絕的。剩下的一次,還是沈湘珮出行的車臨時出了問題。沈湘珮看不起原主,她又何必熱臉貼冷屁股。

握著玉佩的手一頓,芳芷順從地應了聲是。

郡公府門口停了三隊牛車。為首的車駕朱輪青幔,簾幔上繪有篆體沈字,莊重大氣;第二架牛車青竹為簾,白玉做墜,淡雅別致;第三架牛車四角懸掛金鈴,帷幔上用銀絲線繡出繁美紋樣,奢華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