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狗雜種(第2/2頁)

“田寡婦?”

趙三明重復一句,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喔!你爹是柳下屯的孫酒鬼?”

柳下屯的孫酒鬼,一個連趙三明都能抖著腿擡著下巴斜眼兒鄙視一下的男人,今年都三十多歲,是個老酒鬼。

早年為了喝酒,孫酒鬼偷了他爹的救命錢,等爹病死了,娘也氣死了,孫酒鬼卻沒有就此改邪歸正,反而喝得更兇了。

為了喝酒,孫酒鬼家的房子沒了,家當也沒了,落魄到住進了屯裏廢棄的牛棚裏。

三十來歲的時候,孫酒鬼去外面不知道搞了些啥,聽說是在路上糟蹋了一個走親戚的閨女,就這麽荒誕又神奇地不花一分一厘就娶到了媳婦張小花。

張小花那時候才十幾歲,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候,先是被惡漢糟蹋,後又被娘家人綁了嫁給糟蹋她的惡漢,自然不甘心。

嫁過來張小花後沒有停歇的尋死覓活,被孫酒鬼打得下不了床也不肯罷休,非要尋死。沒想到又一次跳河被救上來後,張小花發現自己懷了孩子。

為了孩子,張小花就此安分下來,家裏家外一把抓,兩年下來漸漸的竟然給家裏也修起了一間泥巴房。

可惜張小花生來命苦,沒過過好日子,在兒子才剛滿三歲的時候,又因為一場風寒沒得到救治,就這麽病死了,據說死的時候都舍不得落下那口氣,硬是拉著兒子的手不肯放。

這麽一想,趙三明就想通了,看著小孩兒滿臉同情。

要說他也沒爹,可他爹在的時候至少對他特好,總喜歡把他頂到腦袋上騎大馬。

等他爹沒了,又有大哥在上面頂著支撐起一個家,趙三明越想越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

青梅不知道柳下屯什麽孫酒鬼,不過看趙三明的樣子,明顯小孩兒身世有些慘。

看趙三明張嘴要說什麽,青梅打斷他:“水要冷了,還沒給他洗好?”

一聽青梅話裏透著不滿,趙三明哪還有空去同情別人啊,連忙閉嘴認真給小孩兒搓背。

把小孩兒搓得渾身泛紅,趙三明拿幹巾子給小孩兒擦幹水,囫圇地用他夏天的衣服把小孩兒給裹起來麻溜地抱到裏屋,放到已經燒得暖呼呼的炕上,再用棉被給小孩兒捂上。

青梅也泡好了腳,趙三明出來看了,也不嫌棄,想著能偷一下懶算一下,往裏面兌點熱水就將就著青梅的洗腳水自己也泡上了。

“呼,賊他娘滴爽!”

趙三明感慨,青梅在旁邊擦了腳,趿拉上薄布鞋就進裏屋徑直上了炕。

趙三明沒敢隨意動青梅的棉被,所以給小孩兒捂著的是他自己那床破棉被。看見青梅上來了,只露出個腦袋的小孩兒動了動,雖然沒說話,可一雙眼睛卻亮晶晶的。

青梅往炕上看了看,還是選擇自己睡到了裏側,躺好了忽然開口問到:“你叫什麽?”

小孩兒很珍惜青梅開口跟他說話的機會,想也不想就回答:“我叫狗雜種!”

狗雜種年紀還小,看起來三、四歲。

沒有上過學,也沒人好好教導過的狗雜種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麽意思,只知道他有記憶起他爹就這樣叫他,後來屯裏其他人也都這麽叫他。

青梅“嗯”了一聲,又問他幾歲了。

狗雜種這次為難了片刻,沮喪地垂頭,說自己不知道。

趙三明剛好胡亂甩幹腳上的水進來了,聞言樂了,代替狗雜種回答這個問題:“他娘嫁去柳下屯的時候,我記得我好像是十四歲,那今年他應該六歲了。”

今年十二月趙三明即將滿二十一。

六歲,按照山裏孩子的養法,這會兒還是漫山遍野亂躥撒歡的時候。

“哎你叫狗雜種?這名字哈哈哈,忒好玩了。”

趙三明毫不顧忌地嘲笑了一通,又問狗雜種其他問題。

比如問狗雜種平時在家是不是經常被打,是不是飯也沒得吃,睡覺也不準進屋。

反正就是一些鄉村婦女慣愛嘮嗑時關注的一些問題。

狗雜種不知道這些問題是否尖銳和善,因為這樣問過他的人太多了,幾乎認識他的人都要這麽問一遍。

大概是趙三明說的話裏意思好像是認識他娘,加上剛才趙三明非但沒打他也沒攆他,反而給他洗了澡,身體漸漸回暖的狗雜種對趙三明也親近了些許。

具體表現出來的就是趙三明說三句話,他總算有一句回應的話了。

全程青梅只閉著眼雙手交疊在腹部,雙腳腳尖自然分開,作平時睡覺的姿態。

良久,聽趙三明得寸進尺竟然問到孫酒鬼跟田寡婦怎麽幹事的時候,青梅終於在心裏的小本本上記滿了,擡腳越過狗雜種,一腳就踢到趙三明肚子上。

狗雜種睡的中間,為了跟狗雜種聊天,趙三明就是朝裏面側躺著的。

青梅這一腳,直接踹到他柔軟的腹部,登時痛得趙三明嗷嗷叫,忙不叠翻身就滾下了炕——沒辦法,要是不自己翻下去,趙三明知道自己還要挨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