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三月下旬。
永秋巷的崔相家置辦宴會。
崔相位高權重又素來清廉, 以至於崔家也是一年到頭都不曾置辦幾次宴會的, 因此他這一回大壽,參加的人就如過江之鯽似的。
有頭有臉的,能拿到請帖的, 自是滿面紅光過來赴宴。
即便是沒有拜貼的, 也是想盡法子過來送個禮, 想著能在崔相面前留個名聲也是好的。
陸重淵和蕭知到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 門前也只有零零散散幾個人, 大多都是過來為主家送禮的, 突然瞧見一輛豪華馬車往這處駛來, 有人便忍不住出口詢問,“這是誰家的馬車?怎麽來得那麽晚?”
崔相是太子之師,也是天子最為倚重的重臣。
他的生辰宴會但凡收到請帖的都早早趕來赴宴了,哪有掐著時辰過來的?實在是太失禮了。
等離得近了,有人便輕輕“咦”了一聲, 緊跟著詫異道:“怎麽是陸家?他家不是已經來人了嗎?”
眾人聽到這一聲也都看了過去, 那輛黑木做得馬車, 外頭掛著的赫然便是“陸家”的木牌。
京中陸姓並不在少數,可能受邀參加的也只有長興侯府一家。
可剛才,明明已經有陸家的人登門了。
怎麽如今又來人了?
就在眾人的詫異間,有人竟是臉色一白, 伸出不住發抖的手, 顫聲道:“這, 這個趕車的人不是陸都督身邊的慶俞嗎?”在場的都是京中名門望族出來的家奴,對於京中那些有頭有臉人物的身邊人,自然是十分熟悉的。
剛才離得遠,他們也沒注意。
可此時離得近了,那個趕車的男人一身黑衣箭袖,赫然便是陸重淵身邊最得力的護衛。
“那”
有人慘白著臉,呢喃道:“那馬車裏的人,難不成是,是那位?”
沒有人會回答他的話。
也不需要回答。
慶俞向來只聽命陸重淵,能讓他親自驅車的,自然也就只有陸重淵了。
想到這。
他們竟然都不由自主地都白了一張臉,就連向來沉穩老道的崔府管家,此時也是一臉驚愕,不敢置信,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了,一面差人往裏頭去請,一面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往前迎去。
步子剛踩完最後一個階梯,馬車也停了下來。
“籲——”慶俞拉住韁繩,停下了馬車。
而後他也沒理會外頭圍觀的一行人,徑直翻下馬車,然後侯在馬車邊上,朝裏頭恭聲道:“五爺,到了。”
“嗯。”
馬車裏傳來一聲冷清至極的聲音。
明明是燦爛三月天,可聽到這道聲音的眾人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連帶著臉色也變得更為蒼白了,他們都聽過陸重淵的名聲。
縱然如今陸重淵已形如廢人,他們對他的畏懼始終還藏在心中。
確定真的是陸重淵之後。
崔府管家強壓著心裏的畏懼和忌憚,弓著身子和馬車裏還未曾露面的陸重淵說道:“不知陸都督駕到,有失遠迎,您莫怪。”
他說完。
馬車裏也未傳出陸重淵的聲音。
眾人早已習慣陸重淵的脾性了,如今見他這般,也不敢有所表示,各個弓著身子問著安,竟是連起都不敢。
就在眾人以為要一直這樣下去的時候,馬車裏卻突然傳來一道女聲,“五爺。”
有些無奈的吳儂軟語,似是在勸諫他不該這麽冷漠。
須臾之後,陸重淵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仍是很平淡的語氣,但較起之前的冰寒卻明顯地好了很多,“行了,起來吧。”
眾人戰戰兢兢又道了一聲謝,起身之後各自規規矩矩的立在一邊,他們連頭都不敢擡,只敢用余光朝那輛馬車看去,心裏驚疑交加。
女人。
怎麽會有女人的聲音?
難不成是那位陸五夫人?可陸重淵不是向來最不喜歡女人了嗎?以前還沒受傷的時候,不知有多少人想嫁給他,就連天子都想給他賜婚。
可不管別人如何表示,陸重淵向來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有時候旁人說得多了,他就望著人,扯起一邊嘴角露出一抹似譏似嘲的笑。
後來和白家那位小姐定親,也不曾見他對人青眼有加過,甚至還有好多次當眾給人難堪。
可現在是怎麽回事?
陸重淵不僅登門來參加宴會,竟然還帶著自己的夫人,甚至於,眾人想到之前馬車裏傳來的那兩句話,心中不禁詭異的想道:陸重淵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難不成真的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勸諫嗎?
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可不管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面上卻不敢有絲毫表示。
裏頭又傳來一陣聲音,看樣子來了許多人,各個腳步匆匆的,像是趕著過來。
原先圍觀在側的一眾人又循聲看去。
的確來了許多人。
領頭的便是崔家大少,崔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