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她想要解釋,卻膽怯得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時候的沈言卿對她來說不過是陌生人,不知她喜歡什麽情有可原。

可是他們成親三年,他依舊不知她並不喜歡燕窩。

這樣的人,跟她說往後要好好兒過日子。

燕寧的眼角滴落出兩滴晶瑩的淚,蒼白的臉如同殘敗的花兒一樣,把那不大的一捧燕窩吃了,仰頭期待地看著沈言卿問道,“我已經吃了燕窩,你什麽時候送我回家?”

這個端陽伯府不是她的家,她的家……現在或許已經全都沒了,大表姐,大舅母……可無論怎樣衰落,那都是她長大的地方。她的眼淚晶瑩剔透,沈言卿看著她,許久之後說道,“等你身體再好一些。”

他正想開口,卻聽見房外傳來小廝的聲音,“世子,九皇子府上有……”小廝還沒有說完,沈言卿垂目將燕寧放在床上,看著她對自己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用修長的手覆蓋在她滿是眼淚的臉上,“燕寧,別胡思亂想。我去去就回來。”

“好啊。”燕寧沒有吵鬧,乖乖地說道。

她這樣溫順,是從新婚之後第一次沒有對他去九皇子府上露出傷心。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如同曾經那樣摸了摸燕寧的頭發。

“燕寧,阿寧,你要乖。”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柔軟,燕寧輕輕地答應了一聲閉上眼睛。看見她似乎要睡著了,沈言卿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看著一旁低聲哭泣的大丫鬟,片刻之後轉身離開。當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裏,燕寧霍然起身,掙紮著從床上下來。

“姑娘。”拂冬哭著上前扶住她。

“快走。咱們回家去。”燕寧覺得無力極了,可是眼睛卻亮得嚇人,在拂冬的服侍之下換了一件與丫鬟一般的舊衣裳,叫拂冬攙扶著往屋外走去。

屋子外頭靜悄悄的,這個院子是連下人都不屑來服侍的地方。可是燕寧第一次感到慶幸這裏沒有許多的下人服侍。她匆匆地與拂冬離開這個院子,直到到了二門的地方,看著拂冬把一個大大的八寶赤金手鐲塞給眉開眼笑的看門的婆子,與她一同往二門走去。

“什麽聲音?”她虛弱極了,突然聽見似乎什麽地方傳來了歡慶的聲音,不由喃喃地問道。

二門的婆子雖然不知道世子夫人為什麽要出門,可是大大的赤金手鐲卻叫她笑得眯起眼睛,哪裏還顧得上什麽疑惑,又多了幾分殷勤地跟在燕寧的身後說道,“聽說是楚王過府。咱們長公主叫開了中門,這時候應該在前頭迎接楚王呢。”楚王是陛下的叔父,自然也是端陽伯夫人,長平長公主的叔父,這樣難得大駕光臨,長平長公主自然是要畢恭畢敬迎接的。燕寧聽得一愣。

她恍惚地記得她的大表姐說過,楚王秉性端肅,剛正不阿,是皇家難得的鐵面無私的人。

她笑了一下。

沈言卿的母親是長平長公主,皇帝是他舅舅。

如今想想,她一介寄居國公府的無父無母的孤女,卻要嫁給皇帝的親外甥,長公主的獨子,也怪不得都笑話她不自量力,被長公主那樣厭棄。

那婆子看她的臉色慘然,訥訥了兩句轉身走了,正在燕寧覺得自己的癡心妄想原來那樣可笑,她只覺得肺腑之間劇痛無比,仿佛五臟六腑都在那一瞬間被攪碎,叫她猛地嘔出一口鮮血來。

“姑娘!”拂冬驚慌地叫了一聲。

燕寧雙腿一軟落在她的懷裏,怔怔地看著手中的鮮血,電光火石,仿佛明白了什麽。

她的眼前閃過淡淡的傷感。

“拂冬,我們回不去家裏了。”她回不去國公府,沒法兒去見她的大表姐最後一面。可是此刻,或許是最後破釜沉舟的勇氣,叫燕寧的思緒格外清明。

她急促地喘息,喉嚨與嘴裏都是灼熱的血腥氣,她幾乎窒息,又吐出一口血來,卻努力壓低了聲音說道,“去前院。”她的聲音微弱,拂冬的哭聲越發地大了,卻努力支持著向著前院快速地奔過去。當看見了前院的無數的繁華,燕寧猛地推開身邊的拂冬,踉踉蹌蹌地沖到了中門處。

一匹駿馬立在中門,一個高大的,燕寧的眼睛模糊看不清楚模樣的男人下了馬,正卓然地看來。

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可是那樣端肅威儀的氣勢卻叫燕寧在身後長平長公主的呵斥之下,用力地撞到了他的跟前。

一雙手臂接住她,她纖細的手指用力地攥緊了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反正……也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

她的眼睛無神地仰頭,看不清接住自己的人的樣子,小小的臉無力地靠在他的手臂上。

這是一只堅硬有力的手臂,叫她感覺到無比的安全還有堅定。

她喘息著,笑了一下,掙紮著把自己滿是血跡的嘴唇順著男人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喃喃地說道,“楚王殿下,我大姐夫……十皇子與十皇子妃是冤枉的。他們沒有謀害太子。九皇子……在城南五百裏的西城鎮豢養私兵萬人,他才是覬覦皇位的亂臣賊子。”她的手顫巍巍地探入自己的懷裏,把一封信遞給沉默不語的男人,微笑著說道,“九皇子側妃楚氏與長平長公主之子沈言卿私通,沈言卿為她毒殺發妻,這是楚氏給沈言卿的親筆情信……九皇子戴了綠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