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趙珍珍和劉秘書趕到市政府的時候,陳市長正在開會,劉秘書給趙珍珍倒了一杯熱茶,說道,“趙同志先等一會兒吧,等會議結束後會有人來通知你的!”

趙珍珍擺擺手,說道,“好的,你有事兒趕緊去忙吧”

劉秘書沖她笑著點了點頭,拿著一大疊文件去了裏間。

沒等多長時間,最多半個小時吧,就有一個笑容滿面的年輕幹事走過來了,十分客氣的說道,“趙同志,請跟我來吧!”

市長辦公室是個套間,比起一般的辦公室都要寬敞的多,但陳設很簡單樸素。

陳市長本來在低頭批閱文件,見她進來擡起頭,眉頭緊鎖。

趙珍珍不像上次那麽緊張了,十分平靜自然的說道,“陳市長好!”

年輕幹事招呼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倒了一杯茶水,然後帶上門出去了。

陳友松將剩下的文件一目十行的看完,在文末簽上了自己名字,然後把文件放到一邊,看了趙珍珍一眼,問道,“小趙同志是吧,我記得上次聽你說,你們要排新戲了,怎麽最近沒什麽動靜啊?”

趙珍珍照實回答,說道,“陳市長,我們工會能力有限。的確是想排新戲,但困難太多,首先沒人有能力寫劇本,花錢請人寫經費不夠,第二演員不好找,之前都是從各個車間抽調的工人,我們國棉廠最近生產任務很重,工人們都在加班,已經很累了!根本分不出時間來演戲,而且這個時候,我們工會也絕不能做這種拖後腿的事情!畢竟生產是第一位的!”

她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其實不就是沒錢沒人嗎?

陳市長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有點反感這個年輕漂亮的女工會主席了,她說話的方式和語氣有幾分像他的母親!

相對於父親,其實母親對他來說是個更模糊的存在。

陳市長再次皺了皺眉頭,用犀利的眼神看著她,說道,“這些其實都不是問題,我想問的是,上次你給我看的新戲介紹,是誰寫出來的?”

趙珍珍一愣,說道,“陳市長,那個倒是我寫的,不過,僅僅一頁紙的介紹很好寫,比小學生的作文還短,正式的劇本至少七八萬字,那可不是一般人會寫的!”

她說到這裏瞅了一下陳市長的表情,繼續說道,“陳市長可能不知道,我文化水平不高,但也知道竇娥冤的故事,覺得這個故事特別的打動人,所以就想編一個符合時代特點的,又跟竇娥冤差不多的故事,所以才有了這個介紹。”

她說的話,陳市長一個字都不信。

陳市長骨子裏不夠圓滑世故,但仕途卻走得特別順,才四十歲就當上了平城市的市長,全得益於他對政治的高度敏感,這種天分讓他每次都能站隊正確,有時候當官憑借的就是運氣,陳市長每次運氣都很好,而且還有能力,所以就是這麽一路升上來的。

但最近他感覺有些不對。

國家太大,信息不可能完全對等,他最近一直在忙著處理各種事務,報紙都是隨便翻翻就了事了,竟然沒發現,北京上海都已經熱鬧了大半個月了。

要追尋任何事情表象下面的真實意圖,其實是一件很耗費心神的事情,陳市長是最善於捕捉這些碎片信息的,但這次把所有的信息都分析完之後,得出的結論讓他一天一夜沒有睡著!

難道這是要變天了?

陳市長深夜裏輾轉反側,不知為啥忽然就想到了趙珍珍給他看的新戲簡介,也不能怪他印象深刻,那女市長的背景和簡直他太像了,幸虧他是個脾氣好的,要是碰到其他人,沒準當場就能撤了趙珍珍的職!

一個丁大點的工廠工會主席,敢這麽用春秋筆法編排市長,簡直是不知所謂!但現在他不這麽想了,如果這是一種提示呢?

提示他身邊真的有小人,而且他會栽在這個小人的手裏!

但這也不對,一個普通的女同志恐怕連上頭最新的消息都還不知道,根本談不上提示這一說。

因為有一個大英雄父親,還有一個政治主任式的母親,陳市長在出身問題上是毋庸置疑的根正苗紅,但也並不是完全無懈可擊。

從他六歲到十歲這四年,是在一個遠親的表叔家裏度過的,這四年可以說是他整個童年最為溫暖的記憶。這位唐表叔家裏做面粉生意,非常的富有,即便陳友松和他沒有直接的親戚關系,本身家裏的孩子也很多,但從來沒有在吃穿上苛待過他,而且還有免費的私塾可以讀。

只可惜後來表叔一家移居海外,不得不把他又托付給了別的人家。

二十歲時,他從仕的第三年,機緣巧合又和這位表叔聯系上了,自此後一直來往不斷,最多隔上一個月,他就會收到表叔寄來的信件和物品,當然,相應的,陳友松也很依賴表叔,甚至關於仕途上的苦悶和困惑也會在信裏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