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買房子

王文廣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妻子,說道,“好,我自己盛,你快吃飯吧!”

和舊社會不一樣,現在婦女地位明顯提高了,幾乎每個村子的村口土墻上都貼著婦女能頂半邊天的標題大字。

的確,下地幹活的時候,婦女和男人一樣的勞動,臟活累活搶著幹,有的婦女甚至比男人還能幹呢。

然而忙完地裏的活兒回到家裏,雖然都是一樣的累,男人往椅子上一坐,點上旱煙卷就沒什麽事兒了,婦女還要做飯,喂豬,掃地,洗衣服。

一樣都不能落下。

就比如這開始吃飯了,雖然男人也有手,但一定是要家裏的婦女一碗一碗給盛好,男人盛飯,那是不可能滴。

王文廣話音一落,趙老漢就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王玉花又挺有眼色了,一盤肉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拖著一身肥膘站起來,高聲說道,“姐夫,你要喝雞蛋湯嗎?我來給你盛!”

趙珍珍皺了一下眉頭。

王文廣是化學教授,不但有輕微的潔癖,而且多少有點顏狗,最看不得王玉花這種又醜又胖的粗鄙女人,他冷冷的拒絕了,“不用你盛!”

王玉花愣住了,全家人都知道,趙珍珍這個大姑姐其實挺有脾氣的,需要順毛捋,但大教授姐夫向來很和氣的呀。

這種態度她還從沒見過。

雖然只有短短四個字,但語氣裏的嫌棄是個人都能聽出來。

王玉花雖然不高興,但為了在公婆面前表現,還是飛快地盛了一碗端給王立廣。

屋子裏的氣氛變得特別尷尬,除了滿眼贊同的趙老漢。

王文廣什麽也沒說,將雞蛋湯放到趙老三面前,自己起身又重新盛了一碗。

第二天吃過早飯,趙珍珍和王文廣帶著幾個孩子準備去櫻桃公社了,都走出村口半裏路了,王玉花氣喘籲籲的跟上了。

和昨天表現的冷淡不同,這次她滿臉帶笑,說道,“大姐,昨天咱爸說讓我跟你們一起去鎮上買餅幹,沒想到早上起來就害喜,差點錯了時辰呢!”

趙珍珍冷著一張臉,說道,“我們去鎮上是有正經事兒的,再說了,這次來也沒帶什麽錢,更沒有糧票,有了老四我們自己的票還不夠用呢,哪裏有錢給你買餅幹?”

王玉花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她。

趙珍珍懶得理她,索性扭過頭和張媽說話。

重生也有一個多月了,趙珍珍有時候會反思,她前世在別人眼裏,尤其是在丈夫王文廣和趙家屯左舍右鄰的眼裏,絕對算是個孝女,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愚孝了。

然而實際上,並不完全如此。

趙珍珍雖然是家裏唯一的女孩,但上面有哥哥,下面有體弱多病的弟弟,從小就是爹不疼娘不愛的,而且朱家英趙老漢兩口子特別的重男輕女,從不掩飾也不避諱,特別是倆人吵架的時候,女兒就成了出氣筒。

什麽賠錢貨喪門星等等,什麽難聽說什麽。

其實趙珍珍從小學習很好,但上到小學畢業就輟學了,做飯洗衣打掃衛生,等過了十二歲,就跟著母親朱家英一起下地掙工分了。

饒是這樣,十五歲時,趙珍珍也出落得如同花骨朵般。

農村娃結婚早,訂婚更早,上門來提親的很多,朱家英和趙老漢貪圖彩禮,竟然相中了鄰村的張老三。

沒等正式訂親,趙珍珍跑到鄰村去看了看,那張老三比她大至少十幾歲不說,還長得很醜,她躲在麥垛後面偷看的時候,張老三拽著一只土狗,用荊條做成的鞭子沒命的抽,那狗很快就奄奄一息了。

趙珍珍回到家,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裏都是張老三那猙獰的面容。

數九寒天,她住的廂房本來沒點爐子就冷得很,趙珍珍還把棉被扯到一邊,身上的衣服也脫得只剩下襯衣。

天亮的時候她就發起來高燒。

很快村裏人都知道她病得下不了床了。

她這一場感冒拖了大半個月才好。

病好的第二天,恰逢堂叔趙青山回村探親,趙青山是趙家屯不多的能人之一,當兵轉業後被分到平城化肥廠,並不是在車間出苦力,而是大貨司機。

這年頭最吃香的就是:售貨員,聽診器,和方向盤。

趙青山的父母都是公社幹部,早年忙工作顧不上孩子,他是跟著爺爺奶奶在大伯家長大的,現在兩位老人去世了,他來村裏探望的正是這個大伯,也就是趙珍珍的大爺爺。

趙珍珍換上一身兒幹凈的衣服,偷偷從自家籃子裏拿了十幾個雞蛋,還把抽空做的幾頂小草帽給帶上了。

大冬天送人草帽的確有些不合時宜,然而家裏布票緊張,趙珍珍好幾年沒做新衣服了,就連她自己織下的白坯布也都被朱家英鎖在櫃子裏了。

根本沒有任何邊角料可以用。

趙青山的三個孩子,兩個女娃一個九歲,一個七歲,最小的男孩才一歲多,竟然都很喜歡她做的小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