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4頁)

在宋文勝看來,弟弟性子就是太耿直了。他隱晦地把這些夫妻相處之道跟弟弟說了一說,這麽一大把年齡,還和弟弟交流這些事,宋文勝說出口時也有些恥意。

宋文朔苦笑了下,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就去正房。”

都這麽晚了,宋文勝作為大伯子,也不好留下來監督弟弟有沒有去妻子的院子完成任務,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語重心長:“日子要是想過好有很多方法;要是不想過好也容易,只要這麽僵下去,輪到咱們入土的時候很快就到了。”

大哥走了之後,宋文朔梳洗沐浴,閉著眼睛坐在澡盆時,突然極盡力氣拍了拍水面,就像發泄怒氣一般,只把水花拍得濺上面龐也不在意。

他今年三十七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相貌跟宋文勝有七分相似,因著常年的不如意,眉眼間有幾分陰郁,但更多的卻是硬朗的英俊。

今日大哥最後說的那句話,發聾振聵,宋文朔想著這些年夫妻的僵局,越想越覺得如螞蟻噬心,十分難忍。

許是忍了十多年,情緒終於到爆發的邊緣,宋文朔面無表情起身穿衣,之後就直奔正房而去。他是主子,去妻子房中是理所當然的事,沒有人能攔住他。

院裏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遮蓋著深夜的孤寂和黑暗。

宋師竹正好在左跨院的右梢間裏睡著,馮氏怕她這麽晚回去會再病了,硬是不讓她離開。宋師竹一直覺得二嬸把她對未出世閨女的一腔真心都傾注在她身上,面對著馮氏真誠入骨的關愛,她也沒有拒絕,只是擔心會把病傳給馮氏,堅持著要一個人獨自睡。

左跨院的格局跟她和宋師柏住的右跨院格局差不多,馮氏的住處也是三明兩暗五開間。夜半寂靜,宋師竹才入睡了不過片刻,隱隱綽綽的,就聽見左梢間傳來一聲驚呼,接著就是噼裏啪啦的瓷器摔碎聲。

她立刻清醒了過來。

宋師竹發誓,她不是有意偷聽二叔夫妻吵架的。

這應該怪今夜實在安靜了,她在右梢間睡著,隔著一個明間,都能把二嬸房裏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宋文朔這一夜格外給力,夫妻兩人火力大開,就像要把這些年積攢的怒火全都傾瀉一樣,該說的不該說的,各種誅心之言就跟不要錢一樣,吵到最後她居然聽馮氏大喊了一句“和離”。

接著她二叔就跟擡杠一樣,很是光棍地說了句:“你死了這條心吧!”

似乎是過於直言不諱,把馮氏給噎住了,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斬釘截鐵道:“你給我出去!”

“不出去!你那腦子十多年來就跟生了銹一樣,沒了一個閨女,我們再生就是了。我欠了你,我娘欠了你,兒子們又沒有欠你,你非要弄得一家子都不安穩——”

“滾,滾!你給我滾!”不知道是不是二叔罵得太狠了,宋師竹一直腦補二嬸惱羞成怒氣得發抖、又因氣勢不夠男人兇猛、只能一聲聲讓人滾蛋的模樣。

只是馮氏說出這句話之後,對面屋裏又傳來震耳欲聾的重物倒地聲,似乎是馮氏氣怒之下,把什麽櫃子推倒在地了,“你混蛋!沒閨女了,我生不了了,早就生不了了!”

這句話,馮氏用一種聲嘶力竭的力道喊出來後,屋裏突然就陷入一種如墳墓一般的安靜。

馮氏確實氣得渾身哆嗦,宋文朔不知道犯了什麽病,跑過來說這些胡話,逼得她非要把自己的傷口全都扒出來給他看,她在那回流產後,大夫就跟她說了,她不會再有孩子了。

什麽都不會有了!

她沒了孩子,傷了身子,失了所有希望,可那個孽種卻在老太太的護持下,一路平安長大,這叫她怎麽能不恨。宋文朔告訴她,孩子不是他的時,她心上的憤怒確實少了一些,可只要那個孩子一日有人護著,她就一日過不去。

她的丈夫,本來是最該護著她的人,可他卻在她受傷最重時,捅了她一刀。

當時沒人管她的死活,憑什麽輪到那個孽種了,老太太就跑出來指責她心狠?

她過不去,一輩子都過不去這個坎!

宋師竹屏著呼吸一直聽著,可馮氏那一聲大喊之後,對面屋裏卻再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就跟剛才的那頓大吵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宋師竹本就生著病,等著等著,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許是馮氏這一夜情緒波動過大,宋師竹居然和她的夢境相連接了,毫無阻礙,她一步便踏入了二嬸的夢境。

這個夢很長很長,她在夢裏居然瞧見了十多年前剛中進士的二叔!

二叔當時還沒有如今這般持重,整個人清俊挺拔,意氣風發,與馮氏甜蜜起來比她爹娘還要黏糊,看著夢裏宋文朔磕磕巴巴地為妻子畫眉梳頭時,宋師竹臉上突然起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