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讓爵
安王世子有個外宅,時常往來的,那條街上無人不知。小李氏那一刀刺下去,胡姑娘光著身子就跑了出去,淒厲的“殺人啦”響徹整條街。故而都沒等到第二天,世子妃手刃親夫的傳言,就在京城裏流傳開來,有幸成為了大鳳朝新年第一卦。
昨晚安王妃和鳳離匆匆離開,只留下了林沉護送了沈家幾個姑娘回府。阿琇就很是納罕了,沒想到早晨一睜眼,就聽說了這樣的大事。
她是大感納罕的,不是說,鳳離他父親和那位小李氏世子妃是真愛麽?
難道真的是愛到深處自然狠?
就聽人說,安王世子被紮的那叫一個慘,血流成河,從外宅裏擡出來時候那血滴了一路,順著血跡能尋到安王府去。
只憑著想象,阿琇就覺得身上疼得慌。
也不知道阿離和王妃現在怎麽樣了。
連阿琇個閨閣女孩兒都知道了的事情,自然也逃不過皇帝的耳朵去——皇帝昨兒也沒閑著,做了一件年輕時候常做的事兒,白龍魚服出宮了。倒是也沒有去別處,就在傍晚時候到了榮王府去看老兄弟了,安王等兩三個宗室裏的王爺陪著。
比起剛從北境回京的時候,榮王身體已經好了不少,皇帝看了心中歡喜,言明上元佳節,只論兄弟,不論君臣,也不客氣地命榮王府裏的廚子整治了一席小宴,兄弟幾個且當做家宴。
結果酒還沒吃兩杯,就被安王府的人尋到了榮王府來,哭著說世子被人刺傷了。
王府世子被刺,這是吃了天大的膽子不成?
皇帝驚怒交加,細問之下,才知道沒什麽刺客,是世子妃給了世子一刀。
至於內裏的緣由麽……
反正世子妃是帶著一群人去世子外宅去的,到底為啥就傷到了世子,去探聽了一回消息的侍衛表示,沒人說得清,他也不敢問。
皇帝年紀大了,可一顆八卦之心是不老的。實在沒忍住,連夜又將給安王世子看診的太醫宣進了宮裏,太醫還以為是宮裏什麽貴人不舒坦了,連滾帶爬進了宮,卻是被皇帝細問安王世子的情況。
太醫這才舒了口氣,不敢欺君,詳詳細細地說了自己看到的,才被皇帝放了走。
捋著龍須,皇帝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平衡。
次日,皇帝又宣安王進宮,表示了一下自己對世子的關心。
安王一把年紀,依舊俊朗硬挺的臉上,有點兒疲憊之色。世子再不爭氣,也是他的兒子。別的不說,就只說這正當盛年,人先廢了,誰能受得了哪?
“謝陛下關心。”安王抹了一把臉,與妻子輾轉反側了一整夜,終於是下定了決心,“犬子何德何能……”
有點兒哽咽說不下去了。
皇帝頗為善解人意,拍了拍這位從自己未登基時候便旗幟鮮明支持自己的老兄弟,嘆道,“兒女都是債。朕就富有四海,兒孫滿堂,也一樣是操不完的心。”
雖然沒有哪個兒媳婦敢給兒子一刀的,可這兒子們本身就叫他很是頭疼了。
從前看著還好,如今年紀大了,心也都大了。
年長的幾個,表面上兄友弟恭,背地裏小動作不斷,今日你給我挖個坑,明日我為你設個套,上朝聽政了這麽多年,正事實事沒見做多少,全把心思用在了陷害兄弟身上。
年紀小的幾個,皇帝就算喜歡也還不能表現太過。
多糟心哪?
皇帝自己就是經歷過兄弟傾軋,奪嫡上位的。皇子們的心,他再明白不過,也再理解不過——同樣都是他的兒子,那個位置,自然誰都有資格去坐。
當年皇帝自己的龍椅,也是這麽來的。
可他卻看不了自己的兒子們也要陷入曾經的血雨腥風之中。
“你看朕,連皇孫們都趕到北境去了。定康侯臨走時候,朕說了,那幾個皇孫,都當普通的兵士用,北戎兵來了,該派出去派出去,朕是眼不見,心不煩。”
這都哪兒跟哪兒?
安王沉默了。
這完全是無理取鬧吧?之前雁回關中秦忠叛敵一事,裏邊有些皇子的影子,真真假假的,叫皇帝一時半會也查不清。又有江南稅賦的事情,皇帝心煩,索性把幾個皇孫都扔到了北境去,也是叫人投鼠忌器的意思。
不過話說回來,皇家的事,你把人定康侯攪合進來,是幾個意思呢?
這話自然不能出口,安王又不是言官,腹誹兩句也就過去了。
嘆了口氣,苦笑道,“子不教父之過。阿離父親,是我沒有教導好。他……這身上的傷,怕是再無痊愈的可能。”
痊愈?
那是絕不可能的嘛。
皇帝早就得了太醫的話,知道安王世子妃那一刀是真的到位極了,不偏不倚的將精脈一刀兩斷,還痊愈?
用太醫的話說,華佗在世,約莫也是沒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