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是什麽叫她這樣偏激?(第2/2頁)

正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時候,外面似乎是有人墊著腳走了進來,就在床邊坐了下來。

熟悉的氣息。

溫氏連眼睛都不必睜開,就知道是靖國公了。

不過今天這靖國公有點兒怪。

不說話,就坐在床頭沉默地看著妻子。

就那眼神兒,都叫溫氏忍不住要睜眼數落他一通了。

然後,就覺得自己的手被靖國公握了起來。

昏暗的燭光之下,靖國公低著頭,聲音特比的沉悶。

“我,我知道我又做錯了。”

你還知道?

溫氏安穩地閉著眼睛,也不理會他。

就聽見靖國公的聲音在靜夜之中響起,很輕,卻叫她聽得十分清晰。

“我並不是要害了阿珠。她是我的女兒,我怎麽舍得害她呢……她……”

他的聲音越發低了下去,竟似乎帶了些鼻音。

“那天,我去看她。正聽見了她與身邊的丫鬟說著話。”

聽到這裏,溫氏實在心急,裝不下去了,睜開眼睛。看見了眼前的丈夫,只嚇了一跳。

靖國公也是個很英俊的男子,哪怕到了中年,也依舊很是注意自己的儀容,每天都要打理一次自己的短須,衣裳也從來都是不見一絲兒褶皺的。

可不過是大半天不見,眼前這位,怎麽就一副憔悴樣子了?

看著,胡子茬兒都不齊整了!

“你這是怎麽了?”溫氏要坐起來,卻被靖國公按住了肩膀。

“你躺著吧。我就是想跟你說說心裏的話。”

他們二人之間,本就不是少年夫妻。這些年來雖說是相處很好,從未紅過臉,可靖國公想了很久,才發現這麽多年了,他與溫氏從來沒有交過心。

就仿佛只是,兩個人搭幫過日子,一起撐著國公府,一起養著孩子,如此而已。

只是,他心裏多少的話,不與妻子說,又能夠和誰說呢?

“我想了一天,只覺得,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王氏,也對不起白氏她們。”

這話說的就叫溫氏有些心驚了。

這,這是要看破了紅塵的意思麽?

“你這話從何說起呢?”

她反手握住了靖國公的手,覺得往日裏溫熱的掌心有些冰涼。

“那天,我去看阿珠,聽見了她和人說話。”靖國公低聲道。

溫氏坐了起來,傾聽著。

他或許不是個好丈夫,但絕對是個好父親。他是真的疼愛孩子,不管哪個孩子,他都如珠如寶地捧在手心裏,恨不能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東西都捧到孩子跟前去。

如阿珎喜歡讀書,他就給四處搜羅好看的書籍。

阿珠喜歡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就把好看的衣料首飾往她跟前送。

阿琇愛舞槍弄棒,他就送她駿馬,送她長鞭,還喊著“誰欺負你了,只管去報復回來,天塌下來都有爹給你撐著!”

初一,更是從小被他扛在脖子上四處逛蕩。

哪怕是如小透明一般的七姑娘和八姑娘兩個,也時常被他揉著頭發說話,慈愛極了。

“她早就和母親說過,無論嫁給什麽樣的人家,都絕不會做妾。”

溫氏點頭,“母親與我說過這個。阿珠是個明白的孩子。”

這一點上,阿珠無可指摘。

靖國公嗯了一聲,“我那天卻聽她與阿珎說話,若是可能,這世間男子皆是薄幸,既要挑一個嫁,嫁誰都是無所謂的。”

阿珠的原話,是這樣的,“嫁到誰家去不是一樣?先看著你青春年少顏色正好,自然捧著你,叫你說一不二的。哪怕你無理取鬧呢,也只說是真性情。等到過幾年,再貌美的人也看慣了,不新鮮了,看得厭惡了,你做什麽就都是錯的。呵……男人,又有幾個不是這樣的呢?我早就看透了,若不是怕失了這府裏的體面,叫她們難做,我倒是寧可一輩子不議親呢。把預備的嫁妝給我,我一個人過,還樂得自在。既是必得嫁個人,只要不是做妾,哪怕是把我嫁了路邊的乞丐呢,我也認了,怎麽過不是一輩子?”

靖國公在墻根下,只聽得膽戰心驚。

“答應了阿沉的話,也不都是看他對阿珠的真心上邊。我只是想著,阿沉傾心阿珠,若真的回來後依舊不改這份兒情義,也能叫阿珠知道,這世間並不都是負心薄幸的男子。”靖國公心裏堵得如同塞了團棉花,只覺得疼,卻說不出疼在了哪裏。

阿珠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是什麽叫她這樣偏激?

靖國公摸著心口想了一天,幾乎要吐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