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2/3頁)

崔桃:“一般這種情況,大多跟火鐮有關。”

草鞋男孩的衣裳已經被焚燒大半,又經過潑水,不太可能再找到火鐮的殘留了。

“公案上的《闕影書》,正是在陽光照到桌面的時候自燃。他身上的火從袖口燒起,該是在袖口處藏匿了火鐮,寫字的時候趁機將火鐮混入墨中,紙上的墨字經光照後更為吸熱,才引發了紙張自燃。”韓琦解釋道。

“好妙的招法!”王釗等人不禁感慨。

只要紙張見光,或有些許的摩擦導致局部溫度升高,書寫而成的闕影書就會自燃。泉州天熱,很容易引發火鐮自燃,草鞋男孩根本不想將《闕影書》交出,但因為要跟韓琦作賭,篤定韓琦會因開棺而損失掉一批人,才不得不拿出一部分闕影書出來做誘餌。失敗了,便狗急跳墻,引火,拉一個墊背是一個。

“讓他好生休息一晚,千萬不能見風,否則極易發熱。”大夫給草鞋男孩塗完藥之後,對王釗等人囑咐道。

王釗便立刻帶人將門窗緊閉,從外面鎖好,又派了三十多人在院外把守,保證一只蚊子都飛不進去。

一夜的大風大雨,府衙內的樹枝折斷了不少。

雨停了之後,崔桃帶著大夫來給草鞋男孩換藥,還沒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糊味兒。

“這什麽味?”崔桃蹙眉問。

“天沒亮前就聞到這股味兒了,這地方離廚房近,八成是他們忙活做飯的時候,燒燙豬羊毛散出來的味道。”

守院的衙役身上被雨水打濕了,尚未幹,說話的時候鼻音有些重,可見其昨晚守衛的時候淋了雨,有些受涼了。崔桃便讓人吩咐廚房熬些姜湯,等一會兒他們換班的時候讓他們喝。

大夫沉吟了片刻,忙道不對,“小人一早便在廚房熬藥,剛從廚房那邊過來的,今早廚房並沒有弄這些。”

崔桃抽了抽鼻子,覺得味道很像是從房間裏傳出。衙役鼻塞,昨晚又大風,很可能就沒聞出來這味道異常。

她一腳踢開門,更為濃烈的焦糊味兒從裏頭飄了出來。只見有一堆灰燼在地中央,可明顯辨出骷髏頭,四肢和軀幹的骨頭則已經有碳化的跡象,其中一塊腿骨斷裂,裏面的骨髓正流淌而出。

王釗見狀大驚,再去看本該躺著草鞋男孩的床,床上的人和被子都不在了。

“這……這是逃走了?”王釗立刻招呼院外的守衛進來質詢。

守衛直喊冤枉,再三保證道:“屬下等皆是眼睛不眨眼一下守在外頭,絕不可能有人進出而沒有察覺。”

“那人就不可能逃出去,”崔桃檢查屋子的窗戶,都是鎖好的狀態,沒有人為破壞的痕跡,“這堆灰燼就是他。”

“這怎麽可能?屋子裏連根柴火都沒有,他一個人躺在地上就被燒成灰燼,連點皮肉都不剩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若想把人燒成這樣子,這整間房都應該燒起來才對。”

王釗從沒有見過這麽奇怪的事,他不敢相信。

“油燈為什麽會燃盡?”

王釗被崔桃的這句反問弄愣了,“這跟油燈有什麽幹系?”

“當然有幹系,他的燃燒便跟油燈相似,皮脂因灼燒而開裂,融化流出的油脂浸潤衣被。這就像油燈裏的燈油一樣,用來支撐著燈心慢慢燃燒,直至完全燒盡為止。”

因為屋內本來就點著燈,很明亮,慢慢燃燒所冒出的煙又被外頭的風雨給打散了,加之守衛們都在院外淋雨看守,眼睛常被雨水打濕,沒注意到屋裏的情況也不奇怪。之後等風雨停了,屍體都快燒完了,就更難注意到了。

崔桃指著灰燼旁殘留的一些黃色粘稠物,告訴王釗,這些就是人身上流淌出來的油脂,因為沒有沾到衣被,所有沒有完全燃燒而有所殘留。

在場的衙役聽到崔桃的形容,都覺得驚駭,特別是在看到黃色黏物的時候,胃裏禁不住開始翻湧。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更可怕的死亡現場,但無法想象在他們的看守下,正發生著這等死法在一個孩子身上,實在是太過殘忍。

“他為何一定要這樣?”

“本就一心求死,想吧。”

因衣服被焚燒,傷口被上藥的關系,草鞋男孩並沒有穿衣。所以他醒來之後,大概是裹著被子下地,想以油燈焚燒自己。燈油沁入被子,引發燃燒後,令他原本灼燒過的傷口開裂,進而就形成了燈心效應。

王釗當即到韓琦那裏賠罪,自責自己安排得不夠妥當,應當留人在屋內看守才對。

“虛弱成那般模樣也要求死,便是避免了這次,也會有下一次。人若真想死,誰都攔不住。”韓琦將默寫完畢的東西整理好,一邊遞給崔桃,一邊對王釗道,“不過。這次你確有疏忽之處,先記上,回頭再犯就一遭算。”

王釗連忙謝恩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