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第2/2頁)

婉婉曾所說的,他沒想過她的感受。

因為害怕再次面對沒有她的日子,所以倉惶,患得患失,唯恐失去,唯恐此生再留他一人孤寂。

如果這是她給的懲罰……服期未滿,他坦然接受。

他去做這個行屍走肉的人,只願她花好月圓。

大火中尋到的焦屍被孟連生帶走,灑過冥錢,孟侯府幾日裏白布高掛,尋個去處立了碑頭,

身在後宮的燕容皇後得知此次悲痛不已,打小就把孟婉當幹閨女看待的她又如何不傷心。

皇帝見不得燕容的眼淚,便下旨將孟婉追封為樂安縣主。

仿佛所有人都以為,孟婉真的死了。

唯有楚修越發漠然,連那立的碑都未去看一眼。

半年之後。

太子殿下已親政朝野,事務繁忙起來,理應該為其挑選太子妃,朝臣紛紛上奏,是各家都想把女兒往東宮送。

太子楚川是心力交瘁,在皇帝面前尋了借口給躲過去。

不過聽聞東宮裏似乎藏了個嬌,皇帝楚子闕也沒再多問下去,他倒盼著太子早日成家,權掌朝堂,到時便好退位,帶著皇後養老去。

太子這事還沒處理好,隨即禦醫診出皇後有喜,皇帝大喜,夫妻倆苦心多年,終於是又懷上了。

自然是把太子殿下的婚事給拋下不管了,楚川大松一口氣的同時,也又欣喜若狂,若是個皇弟降生,這帝位便可轉給他也成,若是個皇妹,那他便將她捧手心裏疼著。

他這東宮裏確實藏了嬌,便是那小琴娘,公務繁累後,沒事抱著哄著,也自在幾分。

這太子妃的事情,暫時未曾想過,先隔著吧。

楚川這邊忙得不亦樂乎,而那紀王府的世子閑散人一個,自從孟婉死後,越發不務正業,死氣沉沉。

不關心政務,不入朝堂,紀王爺幾番將他提入金殿,楚修又不見了蹤影。

流連忘返於花柳酒香,以酒為伴,上次見著楚修,還在忙著釀幾壺桃花釀。

楚川本想著他若來入朝,可幫他出謀劃策,結果幾番在紀王府尋他不見人影。

半年過去,仍舊是死氣沉沉。

順著管家的指引,楚川便尋到了飄音坊。

楚修以往一向不愛來這處,曾拖著他來,都是說,奏琴沒有孟婉好聽,去了也乏味。

如今但還凈來這乏味之地了?也不知他是來尋酒喝的,還是尋音律聽的。

踏進二樓雅間,滿間酒香。

入眼而來的,便是楚修正半倚在榻旁,雙目微闔,手持一壺濁酒,渾渾噩噩。

聽座下琴師指尖流出的琴曲,雅間中有李尚書家公子,還有臨城幾個紈絝子弟,東歪西倒的坐著。

其中一人還說:“下次換個地,這地方連陪酒嬌娘都沒有。”

隨後,幾個紈絝見了楚川進來紛紛端坐好身形,還想與太子搭上話。

楚修手扶著額角,眉眼輕挑著瞧過來,一襲金線白袍上沾了些許酒水,神色淡然清冷,左手上是那燒傷的疤痕,蔓延在整個手臂。

楚川有些氣不打一出來,揮袖讓這一眾紈絝退出了房間,琴師也停下琴曲退下。

瞥了一眼太子楚川後,楚修擡酒輕飲,哪怕是千杯不倒,也想求個醉生夢死,耗費時光罷了。

楚川上前將他手中濁酒奪過來,啪地放在做桌面上,“你真該醒醒了。”

見酒壺被奪走,楚修頗為煩躁地一瞥,“沒醉過,何來醒字一說。”

“若她還在世,該有多厭惡你這副德行。”楚川冷道。

楚修頓默良久,苦澀道:“她沒死,或許上了去往北漠城的馬車。”

他比誰都了解孟婉,也比誰都不了解她。

他微晃從榻上起身,推開面前的楚川,他的聲音不復以往那般清冽,被濃煙嗆傷了喉,變得低沉微啞,苦笑一聲,“她怎會在乎我是怎樣的,無論我是哪個模樣,都厭惡我。”

聽言,楚川眸色微凝,道:“你去尋她啊,這副模樣給誰看。”

楚修背對著他,拿起桌上的酒輕抿,壺中酒已被飲盡,他將酒壺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尋了,像你說的,我早該放她走。”

他如今不過是想虛度時光罷了,他的余生太長了。

楚修在另一方桌上,又尋的壺酒,不再看向楚川,淡漠道:“日後要是沒什麽要緊的事,別來找我。”

說罷,便身形穩了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雅間,落寞著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