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很快夏憐姿就有了身孕,誕下個兒子,便是此刻抱在懷裏的那位。

薛玉急著投靠肅王找新的靠山,恐怕與此也不無關系。

……

青姈說得簡略,聲音也愈來愈低。

這般男女隱晦之事,牽扯到夫妻外室私生子,她一個待嫁閨中的姑娘說給男子聽,畢竟難以啟齒。可事涉機密,青姈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親自來。

說完後,她竭力擺出風輕雲淡的模樣,盯著腳尖的枯草,看都不敢看戴庭安一眼。

戴庭安沒出聲,只側頭覷著她。

她剛開口時,他確實是詫異的。千算萬算,都沒料到這姑娘如此大膽,這種事也敢說給他這不算熟悉的男人。看她別開腦袋躲他的目光,甚至還彎了彎唇角,然而聽到末尾,他卻笑不出來了。

這世上沒有幾個姑娘會拿清譽玩笑,尤其是這種事,若非親信,絕不會開口談及。

她顯然也很難為情。

喪父喪母,淪落為罪臣之女,狠心貪婪的繼兄嫂只知圖謀銀錢,她的日子顯然不好過。而闔府落難之後,卻只有她記著陳文毅的案子,獨自奔走,不管來意如何,至少這份孤勇是旁人少有的。

戴庭安沒去戳她緊繃著的敏感神經,只淡聲道:“外面冷,上車說。”

兩人先後登車,戴庭安命人驅車至僻靜處。

剛才的微妙尷尬也隨之拋遠。

待馬車停穩時,戴庭安跳過薛玉的詳細,只擡眉道:“這等私事,你如何得知?”

“從前在承恩寺的養濟院認識了一位婆婆,她跟夏憐姿的仆婦相熟,幫著套問出來的。都是無足輕重的百姓,只想過安穩日子,幫著探問消息已冒了大風險,想必將軍不會再讓我招出她的身份吧?”

青姈微微擡眼,藏幾分忐忑試探。

戴庭安注視著她,那雙眼睛泓邃清冷,隔著咫尺距離逼視過來,像是黑雲壓城,威壓懾人,令小心思無處遁形。

青姈不閃不避,眼底清澈堅韌,能一探到底的敞亮。

戴庭安還算滿意,“為何找我?”

“我想知道家父究竟為何而死,死在誰手裏。”

“顧藏舟不幫你?”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叫青姈心裏一沉,她斟酌著言辭,道:“顧公子做不到這件事,也可能他不願意做。過去的交情只夠請他探聽點消息而已,將軍或許還不知道,我與他已成路人,他未必會再幫我,我也不可能再去求他。”

“所以——”戴庭安躬身靠近,唇角微挑,“你就在去宿州的路上等我?”

舊事重提,令青姈呼吸微緊。

戴庭安幾乎是半蹲起來,扶著廂壁居高臨下地逼視她,眉目間溫度褪盡,就連聲音都是陰惻惻的,輕捏住她的下巴,緩聲道:“你該知道,想算計我的人大多都死了。”

他的唇邊分明在笑,露了森白的牙齒,神情裏卻沒半絲笑意,如黑雲驟來,遮天蔽日。

青姈哪怕早知他翻臉比翻書快,牙齒也微微打顫起來。

臉頰被他輕輕捏著,明明指腹溫軟,卻叫她起了身雞皮疙瘩。

真心投靠與蓄意算計之間,只隔一線。

他這雙手殺人無數,哪怕沒半寸利刃,只消指頭下滑些許,便能輕易取她的性命。這樣的事她不是沒見過,這個俊美清冷的男人對潛入他身邊圖謀不軌的人從不手軟。而她過於主動的行徑確實會勾動疑心,若不能妥善應對,今日還不知會怎樣回城。

青姈被迫仰頭,整個人緊緊縮成一團。

“我知道。”她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竭力讓身體放松,咽了咽口水,“我並無異心。”

戴庭安的神情沒有半點松動。

青姈被他籠罩著退無可退,覺得雙唇幹燥得似要裂開,輕舔了舔,“將軍應該知道,我的親生父親是武將,在邊關守了十多年,最終戰死沙場。我自幼長在邊塞,知道真正的軍中兵將是怎樣的。將軍為安定邊疆殺敵無算,拼死護衛百姓,有些東西印在骨血裏,不是麽?”

最後半句話她咬得格外清晰。

戴庭安身上那股冷厲似乎稍稍收斂。

青姈擦去手心的冷汗,續道:“顧公子長在京城,侍讀皇子身側,秉性與將軍截然不同。家父的事他最多礙於良心打探消息,卻絕不會做別的,畢竟他是皇後的侄子,肅王的表弟。我與他,早已走上岔路。”

這話出自真心,沒半點偽飾。

戴庭安緊繃著的身姿隨之稍稍松弛。

“我未必會幫忙,你這樣卻很危險。”他低聲說,目光在她眉眼間緩緩逡巡。

青姈笑了笑,幹燥嫩紅的嘴唇勾起,眼底卻是近乎深潭般的平靜,“還能危險到哪裏去呢。我已沒什麽可失去的,只想討回公道。”她像是如釋重負,隔著兩寸的距離坦然迎著他俯視的目光,輕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