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撞見

余掌櫃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立刻壓低著聲音,但又保證謝之儀能夠聽到關鍵的部分,委屈又無奈、忐忑又畏懼地回道:“莊大人,您那是幾頓茶錢不假,但是每次您都是呼朋喚友你、成群結隊的,點的又都是數十上百兩銀子的極品嫩芽……

“更別提還有各色頗費銀錢的茶點了……

“小店店小,可經不起這樣的拖欠……”

余掌櫃一面忐忑地訴委屈無奈,一面飛快地將揣在懷裏的書信避開他人,飛快地遞了過去。

莊賢默默地給余掌櫃一個贊賞的眼神,不著痕跡地將書信塞到衣袖裏,口中卻是極其不耐煩的說道:“不就是幾頓茶錢嘛!本大人還能拖欠你的不成?

“去去去,等會兒下衙,銀子就給你送過去。別在這裏鬧事!”

余掌櫃一臉為難,可看著莊賢“生氣”,也“不敢”再糾纏下去,只得連連躬身應“是”。

一旁的謝之儀看了,並沒有起疑。

實在是以前的莊賢,性子疏闊落拓、灑脫無拘,最喜結交三教九流的朋友,又是個“肯愛千金輕一笑”的散財童子,他請朋友吃幾頓茶,花費數百兩銀子,也是極有可能的。

且自從莊賢考中進士,入了翰林院供職之後,莊尚書看到嫡長孫“浪子回頭”,老懷欣慰,對他管束就越來越嚴厲,寄予極大的厚望,所以在錢財方面有所限制也是正常的。

而翰林院就是個清水衙門,莊賢每個月的俸祿也就那麽多,怎麽能支撐得起他“交遊廣闊、慷慨解囊”的揮霍。

欠債還錢,理所當然,被人家茶樓的掌櫃追到衙署來討賬,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余掌櫃“不得不”服軟,一臉懇請道:“非是小民信不過莊大人,實在是生活艱難不易,不得不如此啊。莊大人您下衙之後,可一定得去啊!”

余掌櫃特地加重“一定”二字,以眼色暗示莊賢,自己有要事相告。

莊賢會意,微不可查地點頭應下,眉頭卻緊皺,很不耐煩地揮手驅趕道:“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余掌櫃這才躬身告辭,滿臉不甘又無奈地離開了。

謝之儀看著臉色黑沉如鍋底,滿臉都寫著“羞惱”二字的莊賢,好心地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寒暄應酬著,和莊賢一路進了翰林院衙署之後,又分開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莊賢到了公廨之後,見左右無人,立刻將信件拿了出來,挑開火漆,抽出信紙,仔細的閱讀起來。

要不是事情有急,余掌櫃不會親自來送信,還特地找借口讓他下衙後立刻去余記茶樓一趟的。

信的擡頭寫著是給余掌櫃的,然而莊賢知道這不過是避人耳目罷了,遂笑著往下看下去。

然而才讀一行字,他立刻又猛地將書信合了起來。

韓彥竟然沒有用他們常用的秘密通訊方式,而是直接寫了一封誰都可以看懂的信給他(余掌櫃)!

這是為什麽?

稍稍鎮定之後,莊賢想到韓彥不是那等魯莽粗心的人,突然這樣正常地寫信肯定有他的道理,便又把信件展開,仔細往下看去。

沒看兩行,就又忍不住笑罵一句:“這小子,竟然不聲不響地就要成親了!之前可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呢。”

語氣驚訝又無奈,還隱隱有點失落微腦。

這就好比大家約好了這段路一起走過,結果對方卻中途拋棄了你,自己歡歡喜喜地跑到別的路上與其他人結伴同行去了,關鍵是事先還沒有知會你一聲,就立刻跑得無影無蹤了,徒留你一個人風中淩亂、踽踽獨行……

不過生氣不滿也沒用,韓彥此時人遠在天邊,他還能為此特地跑到遼東府去,把人給揪回來打一頓不成?

莊賢收回心思,繼續往下看。

除了自己已經定親、九月十六成親的事情,韓彥主要在信中說了王耀祖已經同意以王記馬行的商隊為支撐,建立起京城和遼東府之間通訊往來的事情,讓他吩咐余掌櫃出面,好好和其洽談。

其實早期的商隊,主要是替韓彥和京城諸人送信,為免王耀祖覺得久無進項,心生退意,這部分所費暫且由韓家來出,而且讓莊賢盡力給王耀祖提供一些京城的商機,先穩住人心再說。

至於具體怎麽操作,那就是全看莊賢的了。

莊賢嘟囔抱怨了一句“甩手掌櫃”,將書信收進信封裏,又揣進懷裏,便煎熬地等著下衙。

……

余掌櫃一路趕回茶樓,王耀祖已經喝了一壺茶了。

北地人粗獷,喝茶也都是大碗大碗地往肚子裏灌的,除了那些文人達官,誰有時間和耐性坐下細細地品味功夫茶。

見余掌櫃獨身一人回來,王耀祖十分驚詫。

但是轉念一想,又自覺了然。

大人物嘛,總是自矜身份,又怎麽會在此時就出面接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