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侍衛腰間挎著大刀,神色嚴肅“屬下在貴人的屋中發現了些東西,需要您去一趟宗人府解釋清楚。”

聞言,慕長安臉色大變,心仿佛被人揪住了一般,立即猜出他們找到的是宋妍給她的那藏著毒藥的發簪,這物件被她壓在被褥下面未拿出來。腿一軟差點暈過去,幸好福德反應快扶了她一下。

完了,什麽都解釋不清了,私藏毒藥是死罪,甚至還會連累慕家。

“貴人,貴人?”福德依舊是諂媚地笑著“無大礙,是什麽東西貴人跟邢侍衛走一趟,解釋清楚便行了。”

身邊的下人一個個都嚇得低頭噤聲,大氣不敢喘。去了宗人府大牢那種地方怎麽可能沒有大礙?那是個只進不出的煉獄啊。

慕長安木然地點點頭,袖下的手微微顫抖著,卻努力維持著貴女該有的儀態。

“不急,皇上說等天色晚些再走,否則不好看。”福德道。

皇帝還算給她面子了,沒有讓人強制把她押走,也是死的體面了。慕長安踏入屋內,裏頭並沒有被翻亂,那只藏了毒的釵已經被找了出來,放置在木匣子內由侍衛端著。

“芳華軒的下人們怎麽回事,主子回來了,都不端茶水來?”福德也跟著進來,冷著臉教訓屋子裏的宮女太監們。

慕長安被攙扶著坐到木椅之上,驚魂未定地扶住額頭。說不定此刻那道誅殺慕家九族的聖旨已經送出去了,原先想著自己應該很快去德妃娘娘面前懺悔贖罪,可沒想到這麽,。一切都還來不及交代。

私藏毒藥若是同時被按上行刺君王的罪,不光是慕家,外祖家,還有這滿屋子的下人都逃不了斬刑的下場,牽連許多人。她太糊塗了,當時就不該從妍嬪妃那裏接過這只簪子。

袖子下的纖手不住地顫抖著。

天黑之後,她被侍衛們用馬車送入了宗人府,一路上還算順利,除了巡邏侍衛並未遇到什麽人。她慕長安出生於書香世家,家中世代文官清流,十七年來錦衣玉食,奴仆成群,從未想過有一天會住進牢獄。

此處陰暗靜謐,比外頭更冷更靜,就連走在地上的腳步聲也清晰可聞。她被帶入一間只有門無窗戶的密閉的房間,屋內還算幹凈,有簡單的木桌木床。

福德親自將她送了進去,又帶著人退出來。慕長安眼看著門被鎖上,聽得離開的腳步聲。兩年來她一直謹記母親的教誨,處處小心隱忍,從未犯過錯,還是難逃這樣的命運。

這樣安靜而狹小的房間反倒給了人安心之感,慕長安坐到木床,抱著腿靠到角落裏。

四年前新皇登基之後,祖父便一病不起,藥石無靈。本身居高位的伯父自請離京去偏遠的瓊州任官,伯母和堂兄堂姐他們隨之而去。祖父離開之後,父親以修訂古籍為由辭官,終日將自己困在書閣。次年皇帝新開科舉,兩位兄長也決意放棄仕途,皆未參試。

第三年選秀,慕家不得已必須送一個女孩進宮,兩位堂姐天性如同伯父不愛拘束,皆不作回應。慕長安自小是家中至寶,行為舉止也算得體,性子討喜,即使母親再不願意,為了慕家也只能放手。

饒是這樣的遠離官場遠離權力漩渦的決心,也沒有能逃過帝王的怒火。借著屋內微弱的燭光,慕長安打量了一番四周,墻面上刻滿了字,字跡有如勁松,沒有房梁,也沒有任何尖銳的物件,自盡都難。

她就這樣靠在墻上睡了一夜,一直到有衙役將鐵門打開,“貴人請隨我來。”倒不是意料之中的兇狠之人,規規矩矩地在前頭領路,宗人府大牢靜得可怕,沿著走道一路走,轉了幾個彎,皆未遇見人。

衙役在一間敞開著門的房間前停下來,“貴人請您自行進去,宗人令已等候多時。”

慕長安深吸一口氣,走入屋內,默默打量了一下四周,此處與她方才的房間很不一樣,前邊整面墻皆是窗戶,屋內光線充足。沒有想象中的刑具和面目兇惡的衙役,兩邊皆是堆滿了書籍的書架。

“請貴人安”書架之中忽然走出來的少年嚇她一跳,他端著雙手彎腰行了一禮“在下宗人令謝如。”

宗人令這個官職雖然品級不低,但確實極其不討人喜歡的,也是為大多數人忽略。原以為宗人令是位神情冷酷的長者,沒想到竟然是眉目和善的少年,與她兄長差不多大的年紀,面容清秀俊雅,穿得像是個苦讀的書生。

少年背在後頭的手中握著剛讀到一半的書卷,走到窗前的桌案前背光坐下不卑不亢開口“請謹貴人來,只有三個問題要問。一,從您屋內搜出來的簪子是何人所贈。二,貴人是否知曉簪內藏毒。三,毒作何用。筆墨紙硯已經為貴人備好,貴人若知無不言那邊無驚無險。”

宗人令語畢,門口有兩個小廝搬著張桌案進來放到慕長安面前,還為她鋪好了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