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3頁)

宋焰卻也從未恨過他,孩子的潛意識裏分得清因果緣由。他知道,他的父親不過是個被妻子拋棄,自尊讓人碾成粉碎的可憐男人罷了。

他也聽得懂大人的話,知道他的媽媽去給有錢人做情婦了,所以無論醉酒後的父親如何暴戾,他沒恨過他,只是覺得他可憐。

父子倆這樣過活著,直到宋焰七歲的一天晚上,父親酒醉回家,摔了個跤,頭撞在石頭上。

宋焰第二天開門見到他時,那可憐的男人早已冰冷僵硬。

小宋焰推了推他,叫了幾聲爸爸,可他沒有回應。

小小的孩子走了很遠的路去舅舅家敲門,說:“我爸爸死了,你們幫我收一收,我搬不動。”

後來他被舅舅接走,被屏蔽了一切關於父母那一代的恩怨。

可再如何隱瞞,小孩子也會想方設法聽墻角。原來他的母親早就生了另一個小孩,只是那孩子從小認正妻為母,從未和她見面,也不知她的存在。可即使受到這種待遇,她也不肯回來,她住在一棟別墅裏,像只金絲雀。

十歲的時候,宋焰偷偷去找過他的母親。

他一點點搜集信息,找到那處住宅。去的時候家裏沒人,他在外頭等了很久,快睡著時傳來車響。

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母親,比照片上美麗,也比照片上成熟,靠在一個陌生男人懷裏,身段柔軟得像一條蛇。

他站在路邊看著,像一個流浪的小孩。

那對男女從他身邊經過,沒注意到他。

但是,女人回頭了,短暫地看他一眼,便消失在屋子裏。

毫無緣由的,他很確定,確定她知道他是誰。

可她並沒有多看他一眼。

他轉身走了,走的時候朝那輛車吐了口水。

他再也沒去找過她。

在後來很長很長的歲月裏,宋焰都覺得,他在這世上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不被任何人需要,也沒有任何人想要,就像他廢物般的父親一樣。

不對,他比他父親還可憐,還要可有可無。至少還有他需要父親,可父親不需要他。母親更不必說。

即使是到了叛逆的青春期,因著他帥氣的外表,圍繞身邊的女孩子多了起來,他也感到深深的厭惡,還有那時囂張狂妄的他絕不會承認的——隱隱的恐懼。

他的父親同樣英俊不凡,可結果呢。

他也會是如此,因為他什麽都沒有。

直到那一天,他透過窗口,看到低著頭抱著書包的瘦弱女孩走進教室,膽怯地從他眼前穿過。

他的心上,仿佛有一道亮光閃過。

如果說在他揮筆在校服上寫上“宋焰”的大名,遞給她穿上時,尚且只是他一廂情願地宣告對她的保護和占有。

那在她把墨跡褪去的校服還給他,讓他重新簽名時,便是她承認了他對她的保護與征服。

就是在那一刻,他被她套牢了。

捆綁在兩人之間的紐帶變成了雙向。

而他心口那道光亮的口子越撕越大,再也不可控制。

“宋焰,我怕摔倒。”你要扶著我哦。

“宋焰,我爬不動了。”你背我啊。

“宋焰,我冷。”你抱抱我呀。

“宋焰,我有點難過。”你來哄我啊。

“宋焰,那個男生摸我的手。”你去打他。

“宋焰,我一個人不行的。”要你陪著才行。

“宋焰,你快點把我偷出去啊。”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別的誰都不行。

“宋焰……”

她變著法兒地折騰,像是心裏缺少什麽似的,不斷想要從他的所作所為裏去證明什麽,證明她對他的重要性也好,證明他對她的愛也好。她像是不知滿足一樣,不斷從他這裏索取。

而他完全受用,一次次給她回應,給她想要的一切。她越依賴他,越信任他,越需要他,他越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她在他面前展現的那不為常人知的一面,更是只有他能獨家享有的。

只有他能讓她快樂,讓她釋放。而這個事實反過來叫他異常滿足安定。

兩個在外人看來毫無相同點的孩子,竟就這樣緊密無間不可分割地過了三年。

他心裏那塊空缺的洞口一點點被填滿。

直到分手那天,被一次性掏了個空,仿佛父母施加在他身上的年少噩夢再一次重演。

宋焰的思緒立時打住。

他垂下眼眸,看著課桌上小刀劃過的痕跡,稍稍抿了一下唇。

分別的時光無需再提,好在縱使一路艱辛坎坷,如今已經重聚。

他感應到什麽,擡眸看過去。

教室另一頭,許沁趴在課桌上,含笑看著他,眼睛亮閃閃的:“你在發呆?我看你好久了。”

她的笑容輕而易舉撫平一切。

“嗯——”他摸摸鼻子,“在想工作的事。”

他撒了個小謊,很快岔開話題:“畢業後你回過學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