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頁)

“關閘。”

“關閘。”

幾番傳遞,離消防栓最近的一個男人關了閘門。

室內一片狼藉,地上黑水直流。

宋焰從頭到腳都是黑灰,他拆下水槍,拿管子裏的水胡亂洗了把臉,開始收水帶。

許沁立刻過去,上下看他:“你有沒有受傷?”

宋焰直接從她身邊走過,目不斜視。

許沁頓在原地。她的面前一片漆黑景象,水濕噠噠地覆蓋著燒焦的屋子,多狼狽。

她終於還是回頭——圍觀的人群一路跟著宋焰走,贊嘆,感激,但那男人顯然今天心情很差,把他們也都當空氣,熟視無睹,充耳不聞,只顧著收水帶。

有幾個女生遞紙巾讓他擦擦臉上的水和衣服上的灰,他倒是沒拒絕好意,接過了路人的紙巾。

宋焰很快把水帶水槍恢復原樣,卷好了放回消防栓。

商場的管理人員也趕來,拉著他不停道謝。

宋焰冷冷反問一句:“你們商場的消防警報沒問題?”

負責人當場噤聲,想把他拉到一旁單獨談,無奈圍觀人員太多,而四溪地消防中隊已經趕來。

宋焰跟四溪地的同事快速交接了,一句多余的話也不留,走了。

人們還圍在商場各層的欄杆邊看他,目送他離開。

許沁獨自沉默地進了觀光直梯,看見宋焰站在扶梯上漸漸往下,依舊站得筆直,下頜緊咬,這一次,目光看著視線微下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麽。

直梯下得很快,突然就沉入地下負層,許沁毫無準備,宋焰便消失在了視線裏。

……

宋焰下到一樓,走出天景,給四溪地消防大隊審檢科打電話,開門見山:

“四溪地soho消防驗收的時候,隊裏有人收錢了?”

那邊噤了噤:“怎麽說?”

“商場裏的消防警報,趁早再來核驗。”宋焰道,“至於你們那些黑路子,意思意思得了,注意點分寸,出了大事兒你們全得玩完兒。”

那頭沉默半晌,小聲:“過段時間去檢——”

“盡早。他媽的別把底下人的命不當回事兒。”宋焰掛了電話。

消防檢驗和火災預防都由上頭負責,輕松,路子多;底下的人火裏來火裏去,不收那份黑心錢,卻得為那份黑心背鍋送命,真他媽諷刺。

他走進商場旋轉門,從反光的玻璃上看見自己臉色很差,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電話再度響起,是李萌打來的。

宋焰還心想四溪地這頭這麽快就跟十裏台告狀了,正愁沒地兒泄火要懟回去呢,結果卻是關於他調崗升職的事。

前兩年,支隊的大隊的都數次考慮過提拔宋焰,他都以自己手下官兵年紀太輕火場經驗不夠再多帶兩年為由拒絕。

畢竟消防這塊但凡家裏有點兒門路的兵都不願來,全想方設法轉走了,分來幹這個的真真都是最苦的外地孩子。人員一斷層,十八.九歲的小兵都能送來進火場,宋焰心不夠硬,放不下那群小毛孩兒,一直拖著。

今年卻主動提交了申請。

“政審通過了,職位雖然預批了,但要等明年公示。還得在原崗待著。”李萌說,“以前就有機會,你不肯,非要混一線,說我們官僚主義,現在突然想通了?”

宋焰只道:“到年紀了。”

李萌琢磨半刻,問:“不是為她吧?”好幾月前,可不就是重新遇上許沁的時候。

宋焰無端煩躁,眉心狠皺:“跟她沒關系。”

李萌聽他是真火氣大,嚇了一跳,立即改口:“好好準備,政委可是個好位置,過幾年沒準能進七局。”

“謝了。”宋焰沒心思聊天,掛了電話。

……

十裏台消防中隊的全體官兵一連數天如履寒冰,他們的宋隊長自休假歸來,整個人都不對了。

一張臉冷罩冰霜,周身自帶寒氣,看誰眼神都能在對方身上刺個洞出來。訓練時也怎麽高強度怎麽來,體能,技能,基礎……跟上了發條不會累似的。

眾人叫苦不叠,卻也絲毫不敢怠慢,誰腦子有坑敢去逆摸獅子毛。

巧的是,第三軍醫院急診室的幾個護士也體驗著和他們相似的戰戰兢兢的心境。

她們的許醫生雖然平日裏不大愛說話,表情匱乏得讓人懷疑是否面部哪根神經出了問題。

可,“淡”與“冷”,旁人還是分得清的。

那天做小手術時,許沁說了句:“縫合針。”

小西和小北都以為對方會遞,反應遲了兩秒。許沁略一擡眼時,那冷冷的眼神用小西後來的話說,比11號尖刀片還鋒利,嚇得她骨頭都冷了。

護士們跟許沁的關系僅限於工作,揣測不出她的心事。

許沁本人並不認為自己有心事,不過是天越來越冷,叫人更習慣沉默安靜了而已。

不見宋焰的日子,並沒有什麽大不同。她工作忙得連軸轉,哪有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當初腦子發熱跑去找他,是休假空虛無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