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頁)

宋焰:“嗯。”

顯然沒心思和她聊天。

兩人又無話了。

只有他背上的肌肉隨著她指尖的針線,突突一下,碰觸著她的指尖。

她看他一眼,他鬢角全是汗,沾濕了碎發。他一直強忍著痛。

許沁垂下眸,說:“今天在湖裏,謝謝你。”

宋焰嗓音散漫,從手臂間傳來,不太清晰:“工作職責。”

許沁問:“剛才在移動病床前拉我,也是工作職責?”

宋焰一動不動,沒有即刻回答。

小小的空間裏,令人壓抑的沉默。

許沁從容地剪了線,說:“好了。”腳尖輕輕一蹬,椅子滑開一小段距離,“回答我。”

宋焰一身濕汗,坐起身,語氣終於隱忍了惱意:“許沁,你想幹什麽?”

許沁:“什麽?”

宋焰直視她的眼睛:“莫名其妙跑去我家求和好,你想幹什麽?嗯?和好,”他諷刺一笑,帶著鄙夷,“你想清楚了沒就來說和好?”

許沁盯著他,黑眼睛筆直而用力。他頓感窩火,大手摸上她的臉,一把扯下她的口罩:“你想怎麽和好,嗯?陪你玩,玩夠了再一腳蹬開。你想幹什麽?跟這麽瞎鬧有意思嗎你?問你,有意思嗎?”

許沁渾身的刺都被他激出來了,“呵”地冷笑出一聲,針鋒相對道:“你有意思嗎?早把我忘了你管我想幹什麽?車骨斷了,你推我幹什麽——”

“這是工作!”宋焰惱火地打斷她的話。

許沁反唇相譏:“在病床前拉我也是?!”

這句話嗆死了宋焰。

宋焰抿緊唇,一瞬不眨直勾勾盯著許沁,臉上寫滿怒意。

許沁:“怎麽不回答了?說啊。”

他咬著牙,依是不回答。

他驟然而頑固的沉默將她逼得氣急,反笑,步步緊逼,不肯相讓:“不敢說了?在移動病床前拉我,也是工作職責?”

“不是。”宋焰看著她,終於說。

“那是什麽?”她還不肯放過。

“畢竟曾經喜歡過你。”宋焰說。

許沁的心驟然被狠刺一刀。

答案出乎意料,像期望花開,卻突然下了雪。

只是曾經,如今已過。這話真——夠狠呐。

許沁手指一下一下摳著剪刀,片刻失神又迅速回神,想淡笑一下沒笑出,嘴唇動了動,終究也是無話可說。

宋焰說完,從床邊摸起手機,松垮地走出去了,背影疲累。至始至終,沒有看許沁一眼,余光也沒有。

許沁在原地坐了好一會兒,才沉默地脫下手套扔進垃圾桶;口罩還掛在耳朵上,她又出了半刻神,才扯下扔掉。臉上濕潤的霧氣早就散去,幹巴巴的,難受極了。

……

許沁洗完手,又習慣性地把手擦在兜裏出了門,在走廊上遇到那個民工,正摸著後腦勺往大門口走。

許沁:“你是車禍裏那個——”

那民工小弟瞪著許沁看了半晌,認出來了,指著她嘿嘿笑:“你是救我的醫生啊。”

許沁蹙眉:“你現在去哪兒?好好待著別亂跑。”

民工小弟摸摸頭:“我做了ct,還有全身檢查,啥毛病沒有,得回去幹活了。”

撞飛那麽遠,他竟安然無恙。

許沁:“你安全帽壞了,記得重新買一個。”

“好嘞。”

“賠償談好了?”許沁問。

“賠償?”民工小弟想了想,明白過來,爽朗笑道,“醫藥費他們出,還給我出了修摩托車的錢,夠啦。我這不好好的麽,沒病沒災,不用賠償啦。”

說完,樂呵呵地走了。

許沁插兜站在原地,注視他輕快離去的背影。

在醫院待這麽久,始終沒琢磨透徹的,用科學也無法解釋的,便是各自的命數。

許沁轉身走去留觀室,迎面見小北急匆匆走來。

小北看見許沁,臉上露出驚恐悲傷之色:“許醫生!”

許沁:“剛跟小西跑哪兒去了?”

小北看一眼周圍來往的就診者,把許沁拉到一邊:“剛才送來搶救那病人,就車禍肇事那個,血液化驗,hiv陽性,艾滋病。”

許沁一愣。

小北氣得咬牙切齒:“他父母知道但隱瞞了,因為情況緊急他失血過多,沒等化驗結果,李醫生他們組的醫生護士就全進了手術室。”

許沁:“現在還在手術中?”

“對。不敢通知裏邊的人,怕引起恐慌出事,正一個一個地換人出來。換防護措施更高的進去替上。”

聽上去危機四伏啊。

許沁默了一會兒,問:“小東呢?”

小北的臉由悲憤緊張又變得難過起來:“哭瘋掉了。——抗體檢查也要等六周,估計這些天難捱了。”

許沁無言。

如果不是宋焰那一拉扯,撲到那枚回血的留置針上的人就是她,此刻存在hiv感染風險的也是她。

宋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