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張抗抗不明白這個小姑娘的心思,一開始來就說要剪到耳朵以上的那種超短發,然後又改成耳朵下面,現在可好,問能不能只稍稍修一下發梢。

“當然可以。”張抗抗幹脆把剪子放下,看著面前的小姑娘。

她一個人這個時候來剪頭發已經很奇怪了,也不是打漁張本地人,一個外地人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一個女孩子自己來?張抗抗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她看著小姑娘,也不剪了,手指撩起來,看一眼她的頭發,她的頭發很黑,保養的也好,發梢也應該是常修的。

“其實你的發梢不剪也罷。”張抗抗說,“我看著沒什麽,可以不修的。”

那女孩聽張抗抗這麽一說,立刻就急了,道:“我剪我必須剪!”

張抗抗就問她:“那你想剪到哪裏?”

女孩一雙眼睛似乎要流出淚一般,她咬咬牙,閉著眼睛在頭發上隨便一指,“這裏。”

張抗抗看著她,疑惑的問:“真的?”

“真的。”

看著女孩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張抗抗總覺得她不是真心想來剪頭發的,便說:“那我剪了之後,你可不要後悔。”

女孩閉著眼睛就猛點頭,“我不後悔。我、我就是來剪頭發的。”

張抗抗拿起剪子的手停了一下,她怎麽都覺得不太對,可人家來剪頭發,總不能說不給人剪,想了想,便說:“那行,說話工夫你的頭發又幹了,還得再洗一邊,要不然剪不出效果。”

女孩看著張抗抗去解她的圍布,埋怨道:“幹一點怎麽就剪不了了?這麽麻煩還要洗。”

張抗抗抱歉的看著她笑一笑,“還是洗一下吧。”

張抗抗給女孩放滿了水,然後悄悄走進屋裏,對大福說:“大福,你們去門口看著點,見有人下工回來,就拉咱家來。”

大福不知道張抗抗什麽意思,但他看著張抗抗神色凝重,就知道這事一定很重要,便說:“好的。”

大福一個人跑了出去,張抗抗就一直往門口看,想著能不能在剪之前等來大福拉人進來。

女孩又洗了一遍頭發,張抗抗以她頭發太長不好洗為借口,讓女孩多沖了一遍,實在拖不下去了,才慢悠悠的給女孩系圍布。

女孩看著張抗抗慢騰騰的,就說:“你這麽慢,一天能剪幾個啊。”

張抗抗笑道:“慢工出細活不是?”

“那你也太慢了。我以前……”女孩想說什麽,立刻閉了嘴,臉一紅,轉了個話頭繼續說:“算了,你快點剪吧,不早了。”

張抗抗正猶豫著要不要下剪子,就聽到門碰的一聲響了,大福拉著隔壁的蔣春梅往院子裏跑。

蔣春梅急的不得了,被大福死死的拽著,罵道:“這孩子,你說我下了工還沒回家呢,你拉我來你家幹啥,你這孩子,還不松開。”

大福不說話,就死死的拽著蔣春梅。

張抗抗心下松一口氣,立刻說:“大姐,快來,是我找你有事。”

蔣春梅看一眼張抗抗正在給人剪頭發,這院子裏有旁人,她也就不喊了,拉好了衣服問張抗抗:“有啥事啊?”

張抗抗便說:“你上次不是說讓我給寶根寶華也做一副的紙牌嗎,我做好了,就在堂屋呢,想著給你呢。”

蔣春梅聽見了,便說:“那行,你給我拿吧,拿了我得回家做飯去。”

張抗抗便說:“大姐,要不你等一小會,她比較急,我剪完給你拿,再給你說一下怎麽用。”

蔣春梅還沒說話,就看見大福從屋裏端出一個搪瓷杯,放在蔣春梅面前。

蔣春梅往裏一看,一大杯茶。

蔣春梅高興壞了,正渴呢,幹脆在這裏歇歇腳吧。

張抗抗感激的看一眼大幅,心想大福怎麽就這麽會看眼色呢。

蔣春梅又拉一個小凳子,把腳放上去歇著,說:“那行,我等等吧,反正也不差這一會兒。”

張抗抗點點頭,然後看著那女孩說:“你這麽好的頭發,還是別剪了,怪可惜的。”

女孩早就不耐煩了,道:“剪剪剪。”

“真的剪?要不就修一下,行不?”張抗抗反復說。

“你怎麽這麽磨嘰啊,我都說了剪!”

“那你說剪到哪裏吧。”張抗抗又問一遍,然後無奈的看一眼蔣春梅。

蔣春梅喝著茶,正擡著頭看那女孩的頭發呢,見張抗抗看她後,便站起來,走到女孩身邊,看了看她的頭發說:“就是怪可惜的。”

那女孩不理蔣春梅,拿手往耳朵上一指,“剪到這裏吧。”

蔣春梅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問:“剪這麽多?這麽好的辮子,不可惜了?”

女孩瞪一眼蔣春梅,然後對張抗抗催促道:“快點剪吧,再不剪太陽就下山了。”

張抗抗這次確定了,說:“那好,剪。”

張抗抗說完,也不再看那個女孩了,一剪子下去,只聽得哢嚓一聲,一股長發應聲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