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張抗抗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周勵笑,她也想笑。

他好像有種感染力一樣,總是會讓人跟著他的情緒走。他皺眉的時候,你也會感覺不太痛快;他會心一笑的時候,同行的人也會感覺天空突然放晴;他這麽若有似無的回答一句時,聽的人又會抓心撓肺的想知道他究竟是說真的還是順嘴胡謅。

張抗抗擡眼看著周勵,只覺得這人身上有別人沒有的氣質,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同時把孤獨和溫暖揉合在一起,充斥在同一個人的身上,讓所有人都想和他親近,卻又好像永遠都走不到他身邊那樣。張抗抗覺得周勵就像夏日的烈酒,讓人近而退卻;又像寒冬最幹凈的樹枝,孤獨又寂寞的生長著,卻成為那一片雪白中最堅實的厚重。

和他接觸不多,可周勵這樣一個棱角分明的人,卻留給張抗抗很深的印象。

他手裏還拿著推子,手指動了動,推子上面的齒兒就左右移動。周勵低頭看著那推子,又笑道:“我小時候,我爺爺抓住我就給我剃光嘍。”

“是嗎?”張抗抗笑道:“不過我還得問一下孩子們的想法。”

“行。”周勵說。

周勵說完順手把推子往石桌上一放,“我先回去躺一會兒,等他們來了叫我,我給他們剃。”

周勵站起身,往自己臥室走去。

本來兩間屋,裏屋給了趙永紅住,他和馮坤住外間,可躺在床上想了想還是不方便,畢竟還是要走同一個門,他們還好,可趙永紅是女孩子。

周勵從床上起來,馮坤正好洗好了碗,他站在門口問張抗抗:“這屋子我能再開個門嗎?”

張抗抗愣一下,明白了周勵的意思,說:“可以。”

周勵走到墻邊,比劃了一下,對馮坤說:“明兒咱倆在這裏開個門。”

“為啥還要開門啊,那麽麻煩?”馮坤不想幹。

“你就說你幹不幹吧。”周勵盯著馮坤。

“幹,怎麽不幹啊。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馮坤接一句:“明天就開。”

“行。”周勵點點頭,若有所思的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又轉一圈,這才回了屋。

趙永紅感激的看向周勵,一轉頭,就接上了張抗抗的目光。

兩人相視一笑,雖沒有說什麽,卻好像心靈相通一般。

等孩子們都回來了,張抗抗叫他們一聲,四個孩子排排坐,等著聽張抗抗訓話。

張抗抗抱著五福,五福才剛滿月就睡顛倒了,白天睡大覺,一到傍晚就醒,這時候是她精神最好的時候,尤其是看見哥哥姐姐都回來了,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提溜圓。

張抗抗看一圈這四個孩子,發現這次出去玩,每個人身上再也沒有泥片子泥點子了,心下欣慰。

“我叫你們是想問你們件事,這天熱,我們你們也不愛洗頭發,尤其是四福,每次一洗頭發就嗷嗷叫,怎麽樣,要不咱們給頭發剃了?”

二福最在意自己的頭發了,聽了張抗抗的話趕緊摸一下自己的頭:“剃成啥?”

張抗抗笑著說:“光頭。”

二福頭搖起來,“不不不,不行。”

他一邊說著一邊雙手護起自己的頭發,“我不剃。”

四福見他二哥這個樣子,也摸摸自己的頭發,想了想問:“娘,我剃了之後是不是不用洗頭發了?”

張抗抗笑:“都沒頭發了還洗什麽,用毛巾一抹,幹凈了。”

四福想一想,那豈不是不會往眼睛裏流肥皂水了?只要不流肥皂水辣眼睛,讓他剃他就剃。

四福第一個舉手同意:“娘,我剃。”

“好。四福第一個。”張抗抗拍一拍懷裏的五福,繼續問:“大福呢?”

大福想也不用想,他早就煩這頭發了,天熱總是出汗,一出汗頭發就濕,晚上睡覺時頭發也濕,濕完了再曬幹,兩三次就能聞到一股味兒。

大福便說:“我也剃。”

“那行,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大福四福剃光頭,二福不剃。”

張抗抗說完,抱著五福要站起來,就聽到三福在一旁說:“我也想剪短。”

張抗抗吃了一驚,三福的頭發已經是那種齊耳短發了,還要剪?

“你想再短一點?”張抗抗問。

“嗯,”三福拿手比劃了一下,“到這裏吧,露出耳朵。”

張抗抗想一想,“也行。後面就給你推一點,涼快。行不行?”

三福和大福對穿什麽用什麽從來沒什麽想法,不像二福。點點頭就同意了。

張抗抗站起來就要去找周勵,請他先給示範一下。

馮坤正在院子裏坐著涼快,張抗抗請他叫一下周勵。

馮坤搖搖頭說:“今天別剃了,明天吧,那家夥已經跟豬一樣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勵和馮坤就開始動工給趙永紅的房間開個門,這樣她就不需要從周勵他們屋穿過去了。大夏天的,進進出出太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