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探話

從宴紅樓裏出來,沿著東大街,繞過兩個集市,一棟美輪美奐的樓宇出現在眼前。

徐碧琛用手擋住陽光,被光線刺得半眯起眼。

“嘖,這些歡樂窩修得比宮殿還華麗。”

琉璃翠瓦,香風陣陣,雕梁畫棟,比之披花宮也毫不遜色。

景玨臉色一僵,急忙道:“你可不能有奇怪的心思。”末了,又補充說,“要瓊台玉宇我給你修,別老盯著這種不三不四的地方看。”

“啊…”她存心逗他,促狹地說,“可是景兄最近不是囊中羞澀,要厲行節儉嗎?”

“……”景兄被她堵住口,憋了半天,說,“我省吃儉用給你修。”

“不敢不敢,小弟怕被人戳脊梁骨。大興土木,那是要被掘祖墳的。”天氣並不熱,但徐碧琛還是堅持搖扇子,做足了公子哥的派頭。

“對了。”她忽然想起什麽,倏地將折扇收攏。用扇柄輕碰他手肘。

“景兄,待會兒進去,記得叫我徐公子。”

徐公子?

他扯扯嘴角,嗤笑道:“好的徐公子,那你能把腰扇給收了嗎?在下覺得現在涼颼颼的,不需要附庸風雅,做些表面功夫。”

徐碧琛把小臉一板,不悅地說:“此言差矣。”

“自遠漢起,仁風之雅就已出現。《後漢書》有言:‘功烈光於四海,仁風行於千載。’宋晉之間,清談之士也盛行執麈尾論道。竹修長挺拔,四季青翠,以青竹為扇骨,可見士用折扇乃是踐行一種風骨,怎能簡單地將它貶低為附庸風雅?”

聽她一頓鬼吹,景玨不為所動,只淡淡一句。

“那你覺得冷嗎?”沒看錯的話,她的小身板方才應該哆嗦了下吧?

“冷啊。”徐公子坦然承認,又風度翩翩一笑,朗月生姿。

“所以本公子現在要進去喝杯小酒,暖暖身子。”再找幾個漂亮姑娘,和她把酒言歡。

進了倚春樓,徐碧琛眸光暗淡下去,很是失望。

“比之宴紅樓,這裏真…”想了會兒用詞,道,“真是富得直白。”

宴紅、倚春二樓雖都是做皮肉生意,誰也不比誰高貴,但宴紅樓好歹還曉得披張遮羞布,將裏頭裝點得別致文雅,也曉得給姑娘們弄點花樣,將她們分成三個等級,說白了,就是自己造勢,幫樓裏姑娘擡高身價。

而倚春樓就不屑玩兒這些彎彎道道了。

反正都是賣色,還打什麽招牌?你來我往,男歡女愛,各享其福便是。

剛進門,滿室金碧輝煌。連那喝酒的杯子上都嵌了圈寶石。

若說宴紅樓還算是個清吟小班,留有幾分格調,這倚春樓的鴇兒就是徹頭徹尾的窯姐了。

她們無論是神情姿態還是穿著品味,都遠不如宴紅樓的女子。可它能從數十家娼館裏脫穎而出,當然也有自己的優勢。倚春樓最大的特點就是——

鴇兒長得美!

甭管那美到底艷不艷俗,總之,確實是美的。

光是臉蛋漂亮也就算了,熄了燈,長哪樣都差不多,關鍵是倚春樓的妓兒身材也是絕頂曼妙。隨便揪一個斟茶遞水的粗使丫鬟出來,都前凸後翹,腿長腰細。

恩客來這兒覓野食,還不是求個刺激。倚春樓的姑娘擅長各類房中術,又因著貌美,所以很受男人們的追捧。

說得再透徹些,想找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大可以回房去找自己的正妻,何必跑到煙花之地來尋才女?歸根結底,男人們還是想求身體歡愉。

順理成章,倚春樓便成了他們的最佳選擇。

徐碧琛擋住一個差點撲上來的女子,眼神不自在地從她半露的胸脯上移開,她笑著掏出一張銀票,道:“這位姐姐,在下兄長不喜歡熱鬧,可否給我們找個僻靜的地方?”

真闊綽!

鴇兒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張銀票的數額,嬌笑道:“這位小公子長得跟仙人似的,叫媚兒看癡了去。”她一邊說著客氣話,一邊毫不客氣地接過銀票,往腰帶裏塞。

“請二位跟奴家過來。”她回眸拋個媚眼,扭著腰,千嬌百媚地往旁邊走去。

景玨臉黑得像被墨汁浸透的紙。

徐碧琛怕他砸場子,偷偷拉了拉他腰間的珮環。

“走吧,景兄。”

二人並肩,隨媚兒進了間房,房門口掛了張牌子,上面寫著‘青桔室’。

這名字倒是挺好聽的。

媚兒笑著說:“公子請坐。”

她風情萬種地撩開頭發,刻意彎下腰為景玨斟茶,露出一道雪白溝壑。

小公子出手大方,長得也像神仙。可她對這種毛沒長齊的小…姑娘,沒什麽興趣。倒是旁邊這個男人,容顏冷峻、高不可攀,反而更讓她心動,生出想將他染指的欲望。

若是能拿下他,春宵一夜,就是不要錢又如何?

須臾間,景玨眼中,殺機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