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命格

做男人也不容易。

既要顧媳婦,又要顧老娘。

太後已經罵了好一會兒,見她唾沫星子泛了白,還以為她要消停了,誰知她今天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把皇帝罵醒不可。這不,喝了口水又開始喋喋不休了。

景玨耳朵有點癢,忍不住掏了掏。

太後兩顆眼珠子都落在他身上,當然不會錯過他的一舉一動。看他掏耳朵,太後帶著哭腔罵道:“你這混小子,沒良心,為娘辛辛苦苦把你盼著長大,為你付出了多少?你倒好,連這點兒耐心都沒有,哀家才說了幾句,都開始掏耳朵了!”

景玨心想:我吃和穿都是宮人在負責,您好像什麽事兒都沒做過呀…

不過他還是乖乖討饒:“母後別氣,兒臣不掏了。”

要不怎麽說當皇帝慘?在發脾氣的老母親面前,連耳朵都不敢癢癢了。

晚青姑姑給太後順了順氣,不敢摻和這對母子的矛盾。

太後嘴皮一掀,那張慈祥的面孔就染上幾分火氣:“知道你是皇帝,哀家不敢惹你。”

景玨:“……”他不是已經認錯了嗎,怎麽又被罵了。

“兒臣在您面前永遠只是兒子。”關鍵時候,還是繼續認錯吧,把太後給氣到就得不償失了。

太後氣得冷笑不止:“你若真有孝心,為何獨寵琛妃?”

明知道她唯一的願望就是抱孫子,還跟她開獨寵一人的玩笑!他天天宿在披花宮,別的地方哪兒都不去,那些妃子還能自個兒把肚子弄大了不成?

“母後,您在佛祖腳下念了一年的經,怎麽火氣還這麽大…”

“別給我轉移話題,你先好好解釋下琛妃的事。”太後不吃他這套。

景玨摸摸鼻子,說:“就您理解的那回事兒,沒什麽好解釋的。”

男人天天往一個女人那兒跑,除了喜歡,還有什麽原因?還需要解釋什麽?

“好…好得很!”太後眯起眼,“你還真是坦誠,連哄哄哀家的功夫都懶得做了。”

他頂嘴道:“我倒是可以哄您,只怕您不願信。”

“讓你去別人宮裏有這麽難?你是不是嫌皇後她們年老色衰,那哀家下道懿旨,再開宮門大選,你愛哪個樣子的,統統弄進宮,這種可以吧?”她就沒想明白,別家兒子都要娘千方百計從女人房裏拉出來,她兒子卻要使勁往女人懷裏塞,還塞不動。

莫不是…

她憂慮地說:“你該不會是染上了龍陽之癖吧?”

周福海手底下美貌小太監好像確實不少。

景玨差點噴水:“母後,您都在說些什麽!”他看上去哪裏像喜歡男人了?

他及時擡手捂住嘴,擋住了溢到嘴邊的茶水,道:“您別折騰了,兒臣誰都不想要。”

“就想要琛妃?”她鳳眸淩厲,化作一道利刃掃過去。

“沒錯。”皇帝答得很快,毫不拖泥帶水。

她盯著皇帝看了許久,沉聲說:“為了她,哀家都不要了?”

“母親和愛人,沖突嗎?”他反問。

太後身子微微一震。

不可置信地說:“她何德何能?”

愛,這個字,她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

沒有想到,竟會從一個帝王嘴裏聽到‘愛’字。

景玨苦笑:“她不配,在您眼裏,難道皇後就配嗎?”母親對虞貞日益惡化的態度,他都看在眼裏。

果然,太後不語。

她的確沒辦法昧著良心去肯定皇後。

“或者,您想讓兒臣廢皇後,立賢妃?”

“不行!”太後聲音拔高,立刻否決了這個提議。

“兒臣看您喜歡阿嫻得很,連她都不滿意,您又滿意誰?”

太後喃喃道:“你又不是不知賢妃她…”

“總之不行。”她是不潔之身,讓季瓏繼續保留她賢妃的尊位已是念了舊情,若不是看在長樂的份上,三年前就該一杯毒酒賜死了!

一個早該殞命的人,不配爬上後位。

景玨笑起來:“您看,其實您誰都不喜歡。”

太後並不否認,只淡淡地說:“她們都是外人,只有你是我兒子,哀家在意的只有你,只有大燕的江山。”

她看向自己兒子,感慨萬千。

一眨眼,他已經長這麽大了。

這眉眼,身姿,無一不像先帝。

口氣不覺軟下來,道:“既是你喜歡的人,哀家便不為難她了。”孤高絕頂的位置,能遇到一個真心喜悅的女子,談何容易?

當年先帝沒能遇到,到死都和她沒生出愛情。伯玉、仲琪也早早去了,死之前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這是她心裏永遠的痛,如今季瓏遇到了,她竟也生出了慈悲之心,不忍破壞。

“你要寵她,哀家絕無二話。但該去其他宮裏的時候,還是要去。”話說得很死,不容置疑的樣子。

景玨卻把薄唇一抿,道:“去不了。”